“喻辰宣啊。”柳非月睜開眼睛,“望斷原本是想多取一些的,可小錢莊的銀錢不多,他隻取了二百萬兩。”
“隻?”
江晚額角跳了好幾下。
二百萬是個什麽數目,竟然用“隻”?
這喻辰宣到底哪來的這麽多錢?
前世她怎麽不知,這貨還是個隱形富豪。
“南風朔那邊有沒有行動?”柳非月問,“你應該有安排吧?”
“暫時沒發現,他在行香館住得很開心。”江晚捏著下巴,“這個人,似乎真的只是來求助的。”
“也或許,邑嵐內部真的出了什麽問題。”
“非月,我總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她皺著眉頭。
按照前世的走向,春試結束之後便是夏天,立夏那天張榜,普天同慶,遊街。
從那之後,並沒有出現奇怪的事情。
一直到過了年。
過年沒多久,喻辰宣率兵謀反,戰事空前擴大,傷亡慘重非常慘烈。
又加上乾旱,戰亂,來年夏季顆粒無收,瘟疫也氣勢洶洶地襲來。
按理說,按照走向,下半年應該是平安無虞的。
可,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柳非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低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江晚有些惱。
柳非月伸出手,手指勾住她額前的發絲,稍稍往後,一直別到她耳後才停下來。
“早先在家那會兒,你也算是個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沒理想,沒追求,也沒什麽大志向的好姑娘,這才多久的時間,竟也學會了憂國憂民,殫精竭慮,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江晚打掉他的手,哼唧了兩聲,“你懂什麽,這叫在其政謀其位。我在家那會兒,是江家的大小姐,不愁吃不愁穿,每天吃喝玩樂,橫行霸道,蠻不講理。”
“可入了皇宮就不一樣了,在皇宮裡,我是皇上的母后,更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娘娘。不管這位置來的多麽狗血,我都要做個表率,勵精圖治,奮發向上,給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做個好榜樣,免得被人詬病。”
柳非月拍了拍手,“很有思想覺悟,不愧是太后娘娘。”
江晚聽不出半分誇獎來,她閉上眼睛,斜倚在一旁。
道路太過顛簸,導致她有點暈車,頭暈乎乎的,乾嘔了兩聲,也吐不出什麽東西來,難受得很。
“按照這種走法,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達京州城?”她歎了口氣。
“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先睡一覺吧。”柳非月伸開手臂,“你現在這個樣子大約也睡不著,來我懷裡,我可以當你的小棉襖。”
江晚看著他的模樣,嘴角抽了兩下,“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冷的小棉襖。人家的小棉襖都是雪中送炭,你這小棉襖是雪上加霜。”
“哎喲,不錯,不錯。我的太后娘娘竟一口氣用對了兩個詞語,可喜可賀。”
江晚臉紅。
她憤憤地抓過柳非月的手狠狠咬了兩口才算解氣。
“你也笑話我。”
“哪裡。”柳非月疼得呲牙咧嘴,卻不躲開,任憑她咬下去。
“千凝,要實在不舒服,我可以幫你點了睡穴,你在我懷裡睡會也好。”
江晚默默的歎了口氣,“算了,我還好。”
她放開柳非月的手,馬車顛簸之下,她一直不太舒服,又不太能動彈,斜倚在一個地方閉眼休息。
柳非月看著她為難的樣子,深深歎了口氣。
這個姑娘大約心裡還是有喻辰宣,才排斥與他接近。
總覺得,有點兒受傷。
從前是羅燕的時候,他們兩個經常無拘無束的打鬧,更過分的動作也是有的,多半也是江晚這個不著調的突然襲,胸,摸,臀什麽的,用親密無間來形容也不為過。
現在他恢復到了真身,江晚卻在排斥他。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很難過。
她寧可難受著,也不願意靠近他。
“千凝。”柳非月突然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拽到懷裡來,“你這是在躲著我?”
江晚嚇了一跳。
“非月,突然的,你做什麽呢?嚇我一跳。”
“你在躲著我。”柳非月用了肯定的語氣。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躲著你?我就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柳非月突然低下頭來。
江晚微微蹙眉,在柳非月吻上她的唇時,提前伸手擋在前頭。
柳非月的吻就印在了她的手心裡“非月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有些害怕。”
江晚稍微遠離了一些,想逃離他的鉗製。
“你在怕我?”
“不,不是。”江晚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現在的心情。
她也不是排斥與他接近,就是覺得,她與喻辰宣也算是和好了,還一塊睡過,親吻什麽的也有過很多次,再跟柳非月這樣,總覺得,有種腳踏兩隻船的感覺。
如果她回應了柳非月,與他做那些親密的動作,這不就說明她也答應了與他在一起?
那喻辰宣又算什麽?
“非月,別這樣好不好?”
“不好。”柳非月低下頭,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你為什麽不讓我接近?”
江晚想掀桌子。她原本就是個腦筋不好使的,碰到這種情況,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原本有一個喻辰宣就夠夠的了。
這下好了,又加了一個柳非月。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我只是,喜歡美男子而已,真的不想處處留情。”江晚盯著他,“非月,我……”
“你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柳非月黑著臉,敲了敲她的頭,“我只是想讓你睡得更安穩些,你都腦補了些什麽?”
“啊?”
“啊什麽啊?”
“你剛才想親我,難道不是想那什麽?”她歪著頭,男人這種生物,一旦接吻,便會更進一步。
柳非月也是個男人。
“當然不是。”柳非月嘴角抽了好幾下,“我就是覺得你的味道不錯。”
過了好一會,他又繼續說,“若我真想要你,一定會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現在隨時都會有危險,我不會冒險。”
“嗯?”江晚不解。
柳非月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臉紅的厲害。
他原本就長得好看,臉頰緋紅的模樣更像是暈染了朝霞的雲朵,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沒什麽,過來,好好睡一覺。”他伸出手。
江晚想了好一會。
她實在難受得緊,乖乖地趴到柳非月懷裡,任他點了她的睡穴,昏昏沉沉睡去。
顛簸的馬車好不容易走過了受災地區,走上大路,也算是平靜下來。
進入官道,速度也快了起來。
江晚睡睡醒醒,每天都七葷八素,終於,在昏沉中到達了京州城。進了京州城,她死活不肯坐馬車。
柳非月沒辦法,讓洛飛鴻和付望舒他們兩個先離開。
他們兩個則溜達了好半天才正式進入中心區。
中心區依然熱鬧非凡,小販走卒不計其數,吆喝聲攬客聲此起彼伏。
江晚習慣了京州城的繁華,來到這裡才覺得真正活過來。
穿過人群,依稀能看到一座裝修豪華氣派的茶樓。
“一碗春”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我們進去喝點茶,吃些點心再回去吧?”這一路來,她一直是女扮男裝的模樣。
看到一碗春,便想到了年少不更事時做下的那些荒唐事,不由得心癢癢。
“也好。”柳非月說。一路上,她暈車暈得厲害,沒怎麽吃東西,整個人都消瘦了兩圈。
茶樓裡人滿為患,她拉著柳非月上了二樓,找了個包廂坐下來。
店小二端上來好多點心,又泡了兩壺上好的雲翠茶。
這時,正好趕上說書人開場。
說書人是個白面書生,留著一撮山羊胡,灰色長衫,倒也算氣質儒雅。
他面色沉著,不語。
在半桌左邊拿來一張椅子坐下,醒木一拍,滿坐寂然。
“上回說到,最近這京州城中三件大事,今日只剩這一件,待我細細道來。這件事原本算是駭人聽聞,難登大雅之堂。但,城中人廣為傳頌,褒貶不一,更有戲文流出,萬人空巷。”
“今天,咱們就來說說這《蛇與狸》中兩位主人公。”
“姑蘇城姑蘇大人是帝師,才高八鬥,風度翩翩,又樣貌俊美,引得京州城多少姑娘日思夜想,可這林大人不納妾,不娶妻,甚至也不靠近南浦街。有好事者以為,姑蘇大人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為好男風。”
“古有分桃斷袖,今有蛇與狸。姑蘇大人與今年春試考生,那叫一個男才男貌……”
江晚原本聽著姑蘇城的八卦,聽到後面,忍不住狂笑起來。
她笑得有些過分,柳非月則一臉懵逼。
這茶館的說書人,竟在八卦他跟姑蘇城的事?
還特麽蛇與狸?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江晚笑得抽筋,“編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都要信了。”
“我也納悶。”柳非月很鬱悶。
當時太過著急,攬了姑蘇城的肩膀從人群中走過。這動作並沒有多過分,怎麽就被編排了這麽一處?
還被人津津樂道?
“我可以揍他們嗎?”他攥緊拳頭,“這麽光明正大的,侵犯我的名譽權吧?這分明是造謠,是誹謗,是詆毀,我要砸了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