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貓用軟綿綿的肉墊子戳了戳她的臉頰。
江晚也聽不懂它的話。
她歎了口氣。
付望舒這主人也太不靠譜了點,也不看好自家的貓。
這隻大貓夜闖皇宮也就算了,還以詭異的姿勢趴在她身上,肥胖的身子正好扣住她的脖子,所以她才喘不過氣來。
“小胖你快勒死我了。”她將胖貓拽下來。
大貓伸了伸懶腰,窩在她懷裡喵嗚一聲。
江晚側身,攬住它。
“我剛才……”
摟住胖貓的手臂稍微收緊了些。她剛才好像做了一個不得了的夢,在夢中,似乎看到了奕慧的一生。
她還看到,奕慧與燕於飛拜堂成親。
看到他們在彼此中消散。
一時半會,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不管是疼痛還是難受,亦或者其他,都感同身受,就仿佛,在夢中,她過完了奕慧的一生。
“喵嗚。”大貓伸出小短腿拍了拍她,打了個哈欠。
“只是一場夢。”江晚喃喃地說。
她看著窗外。
有微弱的光芒從窗欞中透過來照耀在地上,清影斑駁。
烏雲遮月,星星也有些暗淡,照耀進來的光芒逐漸微弱。
借著那一絲清輝,江晚仿佛看到了奕慧的笑顏。
一如最開始,相見時,那般笑靨如花。
眼角的眼淚滑落下,落到胖貓身上。
“喵嗚。”胖貓抬起爪子,用軟乎乎的肉墊幫她擦了擦眼淚。
“嗯,不哭。”江晚將頭緊緊地埋到大貓的身上,用力抱緊它,身體顫抖不停。
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傷神。
手攜稚子夜歸院,月冷空房不見人。
天漸漸變亮。
江晚卻沒有睡意。
眼看著清輝銳減,東方泛白,黑暗的天空也變得明亮。
她坐起來,打開窗子。
清晨風涼。
風涼如信,從皇宮的另一個庭院,越過歲月和空間,將那些思念和過往傳遞給她。
一如,那個夢。
“太后娘娘,您起得好早。”紫荊有早起的習慣,看到江晚正站在窗邊,忙進屋拿了件衣服給她披上。
“睡不著。”江晚笑了笑。
“昨夜,好像下了些雨。”紫荊打了一些熱水來,“窗外那株凌霄花開得正好,經過昨夜,竟有些衰敗了。”
江晚洗了一把臉,大概是哭得太過,頭疼得厲害。
“娘娘眼睛怎麽腫了?”紫荊皺著眉頭,“是因為昨晚沒睡好麽?是不是新換的棉被不舒服?”
她走到床邊,想著再換床新被子的時候,看到床上正睡著一隻大貓。
“啊。”
紫荊嚇了一大跳,“貓,貓,為什麽在娘娘的床上會有這麽一隻大貓?”
“喵。”大貓打了個哈欠,用力伸著懶腰。
它姿態優雅地跳下床,跳到江晚跟前的桌子上,“喵嗚。”
“餓了麽?”江晚摸了摸它的頭,“等會讓人額外做幾條魚給你。”
“喵嗚。”
“不客氣,吃完飯我將你送回去。”
“喵。”
“你要吃桂花糕?”江晚將桂花糕放在大貓跟前,輕輕咦了一聲,“你能吃這些東西麽?我可是聽說,貓吃了甜食會死的。”
“……”大貓一臉黑線,喵嗚了一聲,叼住一塊桂花糕,憨態可掬地吃起來。
紫荊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
她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太后娘娘,您,您在跟貓對話?”
“額……”江晚一愣。
跟洛飛鴻待習慣了,總把大貓當成人看待,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我逗貓玩呢。”她指著窗外花叢中,“你瞧瞧,那地方有狗尾巴草,你去摘一根來。”
紫荊將信將疑摘了一根狗尾草。
“你放在橘子面前試試。”江晚托著下巴。
紫荊將狗尾巴草放在大貓眼前,大貓臉一變,扔下桂花糕,跳高高想抓草。
它實在太胖了,跳起來的模樣特別可愛。
有一下沒一下的,萌得紫荊少女心綻放。
“好可愛。”她臉色微紅,“它是叫胖胖嗎?長這麽胖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
“一般都稱呼它橘子,不過,聽說它的名字叫荷雨。”江晚說。
洛飛鴻一般稱呼大貓為荷雨大人。
她就奇怪了,這男人稱呼人類的時候也算是正常的。
可,一旦稱呼動物,不是荷雨大人就是九合大人。
一定要在名字後面加個大人是什麽操作?
“它真的好可愛,為什麽以前沒見過?”紫荊歪著頭想了想,“不對,似乎見過,只是沒太在意。”
早先見到的時候,這隻大貓對她愛答不理的,她也沒往心裡去。
“付太醫的貓。”江晚看向窗外,窗外的小路上濕漉漉的,清涼的風吹來的時候,她打了個哈欠。
昨天沒怎麽睡著,又哭了好半晌,實在難受的很。
“等下顧羽來喊我上朝的話,就說我還沒睡醒。”她伸了伸懶腰,“這麽好的天氣,去上朝實在可惜。”
“這樣可以嗎?”紫荊說。
“有什麽不可以的。”江晚想再去睡個回籠覺。
她上朝,不過是面對那些老頑固。
老頑固們整天不乾點正事,一天到晚噴這個噴那個,是極為討人嫌的杠精。
“可是……”紫荊稍微蹙了蹙眉頭。
江晚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皇上每天早晨都會過來坐一會。
那張小臉上總是露出不符合那個年齡的深沉。
他也不說話,就那麽坐在桌前,發呆。
等到了上朝的時辰,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皇上應該很想跟太后娘娘您一起上朝的吧。”紫荊拿了一個雞毛撣子打掃著房間,“你不在的時候,他每天都過來坐一會。”
“你說,顧羽每天都過來?”江晚挑眉。這個小奶狗,竟沒對她說過。
“是啊,奴婢們勸過幾次,他也不聽,後來,我們就不再提這件事。”紫荊說,“太后娘娘,奴婢覺得,皇上是想您了。”
江晚托著下巴,眼睛瞥向雨霽殿。
她從炎海城回來之後,總覺得小奶狗不太對勁,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聽到了紫荊的話,她突然有了一些眉目。
那小奶狗,大概是想她,又不好意思說。
他一個人,想必是非常寂寞的。
這段日子,她也的確忽略了他。
“我知道了。”江晚雙手交叉放在頭頂拉伸了一下,“紫荊,早膳在雨霽殿裡用,你們就別準備了。”
“等會玉珠醒了,讓她也來雨霽殿。”
紫荊行了禮,答應著。
“小胖子,走了。”她綰好了頭髮,穿好衣服,拽著正在跟狗尾巴草玩的正歡的大貓,快步走進雨霽殿。
荔公公看到江晚到來,忙跪下行禮。
“太后娘娘萬安。”他說,“皇上現在還沒醒呢。”
“哀家知道。”江晚抱緊了大貓,“荔公公你先別吱聲,哀家要給皇上個驚喜。”
顧羽住在雨霽殿的偏殿。
他年紀小,不適合住在太大的地方,所以正殿一直空著。
江晚抱著大貓穿過走廊,穿過富麗堂皇的正殿,走向顧羽所在的房間。
她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探進頭去。
顧羽的房間關著窗,有點悶。
她先將窗子打開,放輕了腳步來到他床前,伸手掀開帷帳的時候,覺得床裡面不太對勁兒。
顧羽人小,個子也矮,大概也就到她胸口的位置。
但透過帷帳,依稀能看到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人的影子,那人斜臥在床上,佔據了小床的三分之二。
淺灰色的帷帳裡,看不到顧羽的影子。
江晚眼神一暗,下意識覺得不好。
她剛想喊出有刺客的時候,又覺得不太對勁兒。
哪有那麽笨的刺客,不管刺殺成功還是不成功,都不可能睡在皇帝的床上吧。
睡在這裡的,大概是顧羽所熟悉的人。
腦子轉過這個彎兒,江晚倒是放心了些。
她稍稍收緊了手臂,大貓喘不過氣來。
“喵……”它想要叫出聲的時候,江晚趕緊做了一個息聲的姿勢。
“乖小胖,別出聲,等會喂你魚吃。”
她壓低了聲音,嗓子緊了緊,伸手將帷帳打開。
看到帷帳裡面的畫面,頓時覺得整個人不好了。
她看到,顧羽小小的人兒正窩在柳非月懷裡。
柳非月雙目緊閉,面容清冷,如月光般皎潔明亮,就算是睡著,也美得讓人心肝發顫。
他們睡得正香,似乎都沒注意到江晚的到來。
閃亮的銀色長發纏繞在顧羽的臉上,顧羽的小手則放在他的胸前。
兩條小短腿也搭在他身上,睡相驚人的差。
而且,這種擁抱著入睡的姿勢,讓人想入非非。
江晚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真不是她思想齷齪,而是眼前的畫面是在太過辣眼睛。
柳非月原本就長得像女人,如果不看身材和身高的話,比女人還要嬌豔千百倍。
他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輕柔的模樣,絕美如仙子。
又因為他滿頭銀發,平添幾分清冷。
如此窩在床上,那絕美的模樣,傾城的姿態,讓人忍不住想褻玩。
而顧羽,那個才八歲的熊孩子,死命霸佔著眼前的美人兒,怎麽看怎麽礙眼。
“喂。”江晚將帷帳扯開,將大貓放下來。
大貓的爪子落在柳非月的臉上。
落在江晚臉上的只是肉乎乎,毛茸茸,可愛的肉墊兒,而落在柳非月臉上的是貨真價實的貓爪子。
貓爪子上帶著殺氣,氣勢洶洶。
柳非月眉頭一皺,在貓爪子落到臉上的時候,倏然睜開眼睛,在一瞬間迸發出強烈的殺氣。
大貓毫不畏懼,伸出爪子糊在了他臉上,瞬間,那張好看的臉上留下幾道貓爪子印。
“貓?”柳非月皺了皺眉,“啊,這隻醜貓怎麽在這裡?”
他稍稍抬起頭,看到帷帳外似笑非笑的江晚,臉黑了黑,“千凝?”
她怎麽在這裡?
還抱著付望舒家的那隻醜貓!
不,這些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