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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我早说过,世上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既杀了柳琮,看那狗屁圣子的人皮还戴不戴得住!”
慕容妍沉默着,未置可否。江阙却仿佛头上的铡刀落下般,心中定了一定,从暗中走了出来。
“父亲。”
江雨一愣,旋即嗤笑一声:“你回来了,怎么这样鬼鬼祟祟。”
他姿态大方,并无半点羞惭之意。江阙也不意外,一反常态地直直与他对视。
那些对**宫喊打喊杀的江湖侠客们定然想不到,他们最想除掉的魔头,此时却半个身子泡在寒潭之中,自大腿往下的皮肤灰白一片,缠着几条细长的青蛇——应当是慕容妍所说的新疗法,一副命不久矣的疲态。
江阙向江阙走去,立于潭边,俯视着自己的倒影,道:“你明知他是我的……朋友。”
父子二人的视线在潭影上交汇,江雨面上现出一抹恹色,一掌将如镜般的水面揉皱了。
江阙知道,是自己的脸让他想起乔夕云。
“你以为你配有朋友吗?即便装得了一时,到最后他们还是会对你刀剑相加,口口声声说你是魔头,是天煞孤星!”
江雨说完,却没能如愿在江阙的脸上看见痛苦的神情。
他所谓的儿子用那张酷似乔夕云的脸,说出和乔夕云一般残忍的话:“原来你恨母亲。”
“但你舍不得恨她,所以只能恨我。”
“胡说,我怎么会恨师姐!”
江阙看着他,目光竟有些怜悯。眼前人哪里像是个父亲,分明被困在二十年前抢亲的那天,一点没有长大,仍像个孩子似的顽劣。这样的人,却蛮横无理地非要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
这些年汲汲营营,不过渴求他能如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待他。缘木求鱼,实在可笑。
江雨再无法忍受他的挑衅,抬手掀起一记掌风,将他重重掼到一边。
慕容妍却是上前一步,牢牢接住了江阙。
“教主,我说过不可擅动内力。”见江雨吐出一口血来,她摇了摇头,又转而对江阙道,“雀儿,你先去休息罢。”
江阙示意自己无碍,站起身来。
“此前你说过,若我除掉柳琮,再自废武功,便可离开**宫。”
江雨应道:“是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杀了柳琮,那人还能原谅——”
他的话哽在喉中,因为眼前的乌衣少年已伸出左手,一掌击向了自己胸口。
“如此便好。”
江阙的唇边不断溢出鲜血,他并不在意,轻轻地笑了。
第22章
疼。好疼。
剧烈的疼痛使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江阙咬紧牙关,听着耳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剪刀一般锋利的锐器便钻进了颅骨深处。
“——”
喉咙干哑得已说不出话了,只能低低地挤出饮泣似的气音。
他强撑开眼皮,便见自己的身体自脖颈以下浸泡在寒潭之中。那并非如今劲瘦的躯体,而是苍白薄削的——属于八岁的他。
毒蛇盘踞在腿上,蟾蜍、水蝎子、还有其他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毒物,活的,死的,乌泱泱的伴着腥臭味,一潭池水里几乎装不下了。
五毒攻心,江阙已高热不退许久。他迷迷糊糊地想,钻进耳朵里的蜈蚣,最后出来了没有……
这就是慕容妍不知从哪本旁门左道的古籍中找来的炼制药人之法。
那时江雨初次走火入魔,命悬一线,慕容妍神采奕奕地问自己,可愿试一试此法,破釜沉舟一回。
他自然是毫不犹疑地同意了。
只是真实践起来,却远比他想象的艰难得多。
慕容妍对此法的煎熬早有预料,提前备了锁链,将他的四肢锁在了潭壁上。其后不知过了多少天,他被牢牢扣于此处,忍耐痛不欲生的折磨。
记得最贴近死亡的一次,分明已习惯了潭水的冰冷,他却骤然感到全身发冷,像是被冻进了冰凌里,牙齿不自觉地打颤。为了不睡死过去,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口中弥漫铁锈味。
“姑、姑……”江阙甚至无法看清慕容妍是在一旁观察他,还是已到别处去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攫住他,几乎无法呼吸。
“爹……”他终于忍不住道抽泣起来,以至胡言乱语,“娘亲……救我……”
似乎真有人听见他的求宴山亭救,胸口处忽然涌起一阵雪中送炭的暖流,旋即四肢百骸都被焐热了。
江阙喘过一口气来,还未来得及欣喜,那热意便愈演愈烈,一瞬竟变作炎炎烈焰,以燎原之势遍布了全身。
火——
江阙惊醒过来。
他擦去额上豆大的汗珠,知道自己是梦见了过去的经历。
这个梦给人的感觉太过真实,令他足有半晌惊魂未定。
当年为能被炼成药人,可谓九死一生。若是意志不坚,他便要咽气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了。
他捂住胸口,不明白为何梦的最后一反现实,没有从水中挣脱,而是引火烧身。
手指触到衣襟里软和的物什,江阙不由愣了愣神。
是桐花香囊……
是了,他杀了柳琮,落荒而逃。在桐树下任雪流的那些话,也不作数了罢。
即便如此,自己也没舍得丢了它。
仍有些缥缈的希望,如海上浮火般,在心头影影绰绰。
江阙正欲将香囊取出,适应了房内黑暗的眼睛却捕捉到一旁的人影,让他猝然一惊。定睛一看,原是慕容妍支着脑袋,靠着床边小桌歇息。
被他的动静惊动,她方才悠悠醒转:“呀,雀儿,你终于醒啦。”
下一刻,她凉凉的掌心就贴了上来,“不错,已经不发热了。你这样鲁莽地自废武功,相当于大病了一场。好在是药人,恢复得快。”
“姑姑……我睡了多久?”
他终于想起,自己当时一掌震碎经脉后,似乎是勉强走出地宫,便昏了过去。
“足有三天呢。”慕容妍道,“出这么多汗,是做噩梦了?”
江阙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将香囊不着痕迹地往回掖了掖。
慕容妍习惯他的沉默,不以为意:“教主那日见完你后,便去追查张文的踪迹,不料让他给跑了,他手下那批杀手也不见踪影。眼下你也要走,我们**宫真是大势已去咯。”
虽然这样说着,她眼里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气。
江阙心知,慕容妍会效忠于江雨,只是江雨能给她提供一个容身之处、又对她离经叛道的制毒能力大为激赏的缘故,并不代表她多么忠心耿耿。若真到穷途末路,她背弃**宫也是必然。
——真到那时,江雨怎么办呢?
他正沉思着,慕容妍却突然皱了皱鼻子:“你这次回来,我一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