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二人屍骨已葬於隱秘之處,入土為安。但今後他們九泉之下是否能繼續瞑目安息,便要看你何去何從了。”
原來,夢中耳邊的囈語都是真的。
阿英合攏掌心,用盡全部力氣死死握住玉佩,強自忍耐眼眶中的濕意。
她怎會忘掉,南北客店初見之時,他是何等的心思狠厲,何等的手段狠辣,連自己的手下稍加忤逆都能全部滅口,從而誤導了她一直沒猜到他的真實身份。這樣的人,又豈會念一絲舊情?
況且,她與他之前,又談何舊情?
“混帳!”
怒急攻心,胸口巨疼,她不禁低頭吐出了一口血來。
錦被之上,那灘血漬赤紅之中帶著絲絲烏紫,他掌中有毒,如此正是她內傷未愈,寒毒入骨的征兆。
顏玉央冷眼旁觀,眉目間不見絲毫波動,卻是無人得見他欲伸出卻終究收回的手,藏在袖中雙拳緊握得近乎顫抖。
婢女輕手輕腳小趨進門端上新熬好的湯藥,在主人的示意下立在一旁靜候。
“如今這藥,喝是不喝,你自己想明白才好。”
說罷,顏玉央拂袖而去,再不作一絲留戀。
第26章
初冬十月,白露霜降,草葉凋零,寒意四起。
若梅軒裡,綃窗換作雲母,紗廚更作棉帳,屋中炭火地龍燒得正旺,隔絕了室外的蕭瑟嚴寒。
才出琳琅山莊,又陷世子府,兜兜轉轉,阿英終究是被顏玉央軟禁了起來。他以裴侯夫婦屍骨做要挾,阿英不敢輕舉妄動,況且如今她身受重傷,內力全失,當真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她身邊每日都圍了不少婢女奴仆,寸步不離。為首的是世子府內宅二管家薩茉兒,另有兩個貼身侍婢,如歡如意,二人無需做其他,只要她稍有異動,兩女便立即跪下,哭哭啼啼的哀求。
這二人是一對妙齡雙生姐妹,皆是漢人,生得一模一樣,楚楚動人。二姝自訴乃是大宋忠良之後,北伐之戰中全家為燕軍所擒,姐妹自此淪為俘虜中受人凌/辱,萬幸被挑來阿英身邊伺候,若是阿英出了什麽差錯,她們便要被丟去軍營充做軍妓,懇請阿英大發慈悲給二人留條生路。
阿英聽罷幾乎想要仰天大笑,可悲可歎,這顏玉央當真是將她拿捏得分毫不差!
如此阿英索性不再下床,一心運功療傷,期盼傷勢盡快痊愈,內力盡快恢復。
然而顏玉央卻並不讓她安生,只要他在府中,便必定要將她帶在身邊,無論一日三餐,還是調琴閱書,呼之即來招之則去。哪怕她閉目不見,閉口不言,充耳不聞,消極以待,也毫不管用。
他步步緊逼,她亦寸步不讓,他不知疲倦,她亦不甘示弱。
日子一日日的挨過,有時恍然間,她會生出一些個無關緊要的聯想來。
遼東燕人是如何馴服海東青的?海東青生性凶猛,燕人捉回來後不打不罵,隻不讓海東青睡覺,而人也與之相耗,一連幾天,海東青的野性被消磨殆盡,疲乏至極,便不得不認人為主,供其驅使了。
所謂熬鷹。
或許,顏玉央對她,便是在熬鷹。
不打罵,亦不凌/辱,甚至是錦衣玉食,精心以待,他要的是消磨掉她的銳氣,挫平她的傲骨,讓她心甘情願歸順服從於他。
而她若不想屈服,便要比那海東青的心性還要堅韌,還要頑強。
她要撐下去,必須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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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這日午後,阿英照例運功調息,她閉目盤膝,眉頭緊鎖,臉上忽白忽紅,額間漸漸冒出汗珠,一柱香之後,終是胸口巨疼支撐不住,被迫收功。
如今她丹田內還是空空如也,全身七經八脈大穴閉塞過半,真氣流轉不通。一無療傷丹藥,二無外力相助,她想要僅憑一己之力強行衝開淤積穴道,打通阻塞經脈,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行。
長此以往,她當真是要成了武功全失的廢人不可。
阿英不禁有些心灰意冷,軟身倚在軟榻白狐絨毯上,閉目思索對策。
顏玉央對她嚴加看管,世子府又高手如雲,她若不能恢復武功,妄圖逃出此地不亞於癡人說夢。而事到如今,又有何人能來救她?春秋谷師叔伯根本不知她深陷此處,卓航回碧波寨送信也不知能否沿著她留下的暗號尋來燕京。即便她能僥幸脫逃,千軍破該如何,裴侯夫婦的屍骨又該如何?她斷然不能置之不理,可是欲從顏玉央口中套出骸骨下落又何其困難......
窗外北風吹得呼呼作響,屋內火盆燒得彤彤熱旺,瑞獸銅爐熏香氤氳一室,房中四下靜謐安逸,阿英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自受傷之後,她的身子變得極為虛弱,畏寒且嗜睡。
半夢半醒間,她在腦海之中不斷回憶著那夜顏玉央所出招式,那掌法陰寒犀利,變幻莫測,與江湖上任何一種出名的武功都不盡相同。但阿英卻總是有一種莫名熟悉之感,她絕對在何處見過。
顏玉央,靖南王府,北燕,她是何時同一善用掌法的高手交過手?是行走江湖之時?是在臨安城中?還是沙場之上......是了!是當初北伐戰場上!
刹那間撥開腦中疑雲,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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