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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辛宜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无形中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扼住她的喉咙,随之而来的窒息与濒死的痛感尽数加之于身。
将她带回到被叛军悬于城墙上那日,滴水不进,烈日曝晒,最后落得被抛尸荒野的下场。
而此刻,季桓非但不会为当年的事认错,反而还对她苦苦相逼,非要将她赶尽杀绝才肯罢休。辛宜从未觉得如此刻这般憋屈崩溃过。
怎么有人分明做错了事,却还能堂而皇之地怨憎斥责那些深受其害的人。
心下泛起一阵苦潮,看来郗和说得果真没错,季桓他确实异于常人,更确切的说,季恒他没有心,他就是个疯子!
察觉带着愠怒和阴鸷的冰冷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辛宜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椅背,再无处可退。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阿澈,她只得将过往的那些痛苦压在心底。现下所有一切都比不得她的丈夫和女儿重要。
倘若逢场作戏能将这茬危机接过,那她也会甘之如饴的继续下去。
辛宜索性不再避让,扫过他冷峻的面庞对上那阴鸷不善的视线,而后微微侧过脸庞,再避开他的对视,故作局促道:
“此事怕要涉及大人的私事,民妇………………民妇不敢妄言。”
季桓旋即会意,她这是在委婉的提醒他靠得太近,他笑着摇了摇头,退后一步。
“无妨,本官允你无罪。
在辛宜看不见的地方,季桓略带回味的深嗅一息,默然舒了一口气。
方才靠近辛氏的一瞬间,他周身的烦躁似乎隐隐被平息。
辛氏身上的淡淡的清香,仿佛由内到外地抚平了他心底的那些纷乱与杂思。
渐渐,他心绪莫名好了几分,竟俯身随意抱起了在一旁玩乐的阿澈。
辛宜应激般得忽地起身,紧紧盯着阿澈,急忙道:
“使不得啊,大人。小女顽劣,大人您千金责体,怎能被小女??”
“本官说了无妨!”他虽在笑,可辛宜却明显得能察觉到,他的笑意分明未及眼底,就那般似笑非笑得看着她,颇令人毛骨悚然。
何况他还抱着阿澈,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夫人该回答本官方才的问题了。”
修长的指节在阿澈的脸上轻轻摩挲,余光却在不时留意着辛宜的神态变化。
“民妇………………民妇认为,大人或许是太过执念此事。”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兴许大人您放不下此事,这才被梦魇所扫。”
“哦?依夫人看,本官如何才能放下此事?”季桓玩味地打量着她笑道。
“民......民妇不知。”她的目光依旧急切地锁在阿澈身上,无形中替自己紧紧捏了把汗。
“既然你不知,便道不出此中因果。本官却认为,你所言不实!”
这回容不得辛宜目瞪口呆了,在她的诧异中,听见男人又道:
“此事本官认为并非因本官的执念所起。
“本官不曾亏待过她,又何来执念一词?”
“既然那人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在冥冥之中折磨本官。那本官便必再有所顾虑。”
“她敢既定本官的梦境,那无论她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本官都要将她找出来。
“你说是吗,夫人?”
在她的彻底诧异的无语中,季桓忽地笑道:
“世间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夫人一般好运,能忘记前尘旧事。”
“本官倒是希望,夫人最好真忘了,不然哪日说不定夫人记起前尘,才是万劫不复之时。”
说罢,他终是将阿澈还给了她,而后抬起下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这一番交锋下来,辛宜后背早已浸出一层冷汗。
季桓不仅试探她,临走前竟还不忘威胁她?
她惊讶于他的无耻,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专而偏执,刚愎自用。
即使自身被梦魇所扰,都不会承认是他亏欠了她。
辛宜苦笑地回头扫视了一眼才二人所处的厅房,不禁酸了鼻尖。
直到今日再次遇见季桓,她忽地觉得这几年来的安稳仿佛都是偷来的一般短而珍贵。
现下季桓的出现,无一不在提示着她,她目前所拥有的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甚至就连她怀中抱着的阿澈,很快都将不再属于她……………
最后辛宜匆匆乘着来时的马车回了槐安巷宅子内。
才进院子,辛宜迅速栓上大门的门闩,跑向屋内崩溃大哭起来。
从昨夜到现在,她都未得过一刻的安宁。季桓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甚至他还想将她此刻拥有的一切尽数夺走。
可凭什么?她从冀州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季桓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泪珠如同泛滥的洪水,辛宜趴在榻上哭成了泪人。
阿澈原本在院中玩耍,乍然听见哭声,急忙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进里屋寻她。
“娘亲,娘亲,哩肿么啦?”
“阿澈,娘亲......娘亲无事,你先去旁处玩吧。”辛宜红着眼睛道。
“阿娘骗唔.....”小丫头瘪着嘴巴,小腿如同灌了铅般,愣是一动不动。
见状,辛宜也只得收拾了泪容,硬生生扯出笑来,“阿澈看,阿娘真得无事。”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辛宜随即拿起湿帕给女儿擦了擦脸,交代道:
“阿澈,若是你爹爹问起今日的事,你……………你就说阿娘带你去了茶馆喝茶。”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似乎真在认真回想今日在茶馆里看到的物什。
茶馆里好像还有好多条龙在同她打招呼。
只可惜那些龙龙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摸它们,它就是不动。
至于旁的事,小丫头的脑袋也记不得多少。
最后辛宜重新梳洗了一番,又给阿澈身上的衣衫里里外外地换了遍。
等到门前不远处的大柳树上的乌鸦都在啼晚时,辛宜看着天色渐渐有些慌了。
往常这个时候,安郎差不多都下职了,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着晚饭,她和安郎互相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可眼下天都要彻底黑了,安郎竟还未回家!
今日那阴鸷冷峻的面容似乎又在她脑海中显现,辛宜的肩膀不住颤抖,心中的忧怕再也抑制不住。
直到月上高头,更夫的吆喝声不知过了几遍,辛宜呆愣愣地看着熟睡的女儿,心直接沉到了地底,整个人如坠冰窟。
当下不比白日,夜间她不能也不敢一个人出去寻找韦允安。就算她心底再焦急,也得等到白日天亮了再说。
辛宜就这般干坐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韦允安依旧未归!
辛宜终是坐不住了,将阿托付给了邻居的薛娘子后,她毫不犹豫地前往吴县的官属。
她昨夜又是一宿未眠,且昨晚和今早都未进食,步伐稍快了一分便止不住得头晕目眩。
可她心底又恨又恼又不甘心,她不能慢下来,她要快些去寻安郎。他们的女儿阿澈还在家中等着她的爹爹和娘亲。
她在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坏的情况不外乎是安郎被季桓加害,若真如此,她宁可与季桓那畜生同归于尽!
既然他要毁了她的一切,那她…………………………,辛宜猛然发现,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她还有阿澈,她不能?下阿澈。
辛宜忽地更崩溃了,一时间她仿佛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看到的货摊行人都在旋转。
她抬袖用力掩去泛滥的泪水,迈着虚晃的步子硬是走了两条街,再次到了那昨日才离开的吴县官署。
“烦请官爷,可否替民妇通报一声,我想寻一下你们官署的韦先生。”辛宜面容憔悴,祈求地看向那门房。
“韦先生,这衙门有那么多姓韦的,你指的是哪个韦先生?”门房不耐道。
“是韦允安韦先生。”辛宜一字一句道。怕那门房不肯,她急忙将腕上的一只银镯退了递下。
“那你且在此等着。”
辛宜应是,焦急地在官署台阶的石狮子旁来回踱步,不时向里望去。
等了约摸有一刻钟,门房依旧未至,辛宜愈发绝望,可又止不住期待,若安郎真还好生生地出来见她。
她无力地倚在石狮子的一侧,抬眸无力地仰看阴沉闷热的天空,眼眶渐渐泛酸。
最后她实在等不了,决定去官署的侧门旁碰碰运气。
哪知,当靠近侧门时,余光忽地瞥见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赶来。
怕遇见昨日那人,辛宜急忙躲到了一旁。
“这么快就到了了......嗝~”
“要下车了,韦.......韦兄你慢些。”
“郎君~,莫忘了玉奴啊~”
“莫怕,忘不掉!”
旋即,随着马车的再次启程,那阵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
辛宜站在暗处,看着另一灰衣男子将她那醉得昏沉的夫君韦允安,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正欲进门。
“安郎!”辛宜再也顾不得什么,当即上前叫住韦允安。
韦允安似乎意识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眯起眼眸抬头看向来人。
看清眼前熟悉的面孔,韦允安瞳孔猛地一震,酒意当即醒了三分。
“......绾绾。”他拧眉艰难地扶着额头,向辛宜走来。
“这......这位是?”那灰衣男子目露精光,不怀好意地瞄了辛宜两眼,拍了拍韦允安的肩膀,示意心下领会。
“哦~韦兄,有佳人作伴,那也别忘.............别忘了过会还要上职......~“
说罢,那灰衣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内。
只二人没注意的到的是,进门的瞬间,那灰衣男子涣散迷离的目光骤然清明起来。
另一旁,韦允安和辛宜的神情都算不上好。
男人目光急切地看向辛宜,意图为方才的一切解释。
辛宜抬眸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保持冷静,可她却分明冷静不下来。
此刻所有的事情共同交织在她的脑海,近乎要将她撕裂。
“绾绾,我……………”韦允安袖中的双拳紧紧握起,试图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
他如今一身脂粉气,且又刚从青楼归来,方才那一幕还被绾绾看到了,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二人竟然这般干看着对方,辛宜想起昨日至今日发生的事,头痛欲裂,可她猛然意识到,当下是在季桓的地盘上,她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季桓的监视下。
憋屈恼怒与无奈尽数交织,一时间,辛宜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漱漱落下,随之抬掌,迅速扫过韦允安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