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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升平的事情对于锦娘而言就是一个小插曲,对于魏家也是个小插曲,她们都没放心上。因为对于魏家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赚钱。
“娘,你们今日卖了多少?”锦娘问起。
听罗玉娥有气无力道:“也不过两三百文罢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爹刚做了米酒和油饼,生意好了几日,对面的店立马和我们做的一模一样,怎么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锦娘只好安慰她道:“至少您和爹现在在这个铺子里把油饼学会了,等过几个月再找个好些的铺面。”
做生意也真是不容易,像她爹娘这般还是有手艺的人却都很难在汴京立足,南北方口味不同,气候不同,还有本钱也有限,要打出一片天下不容易。
罗玉娥其实知晓女儿还是个脾气大的人,非常有主意,可是做起事情来也非常能够坚持,连他们夫妇都容易气馁,女儿却一直都很有耐心。
女儿都这般,她还能说什么呢?也握拳:“嗯,我和你爹反正现下是能坚持一日便一日,无论如何,你弟弟和家中的耗费还能勉强敷开。”
锦娘笑道:“明日休,我们一家不如去洗香汤吧。”
所谓洗香汤就是沐浴,之前爹娘都有些害羞,只说过年才去,她们不愿意在这个上面花钱,但锦娘却是休必定去的,泡澡沐浴洗发,洗干净之后觉得身上都香香的,这也是一等放松之意。
罗氏照例不洗,却要陪女儿去:“娘陪你过去附近洗去,别忘了把香皂团和巾帕带上,免得没带到时候再那里现买。”
澡堂子多是男子去,女比男汤贵两文,简直就是大宋的粉红税。
只是母女二人出门时,倒是遇到了三叔母,她正提了一兜果子回去,见到锦娘母女两个,心里舍不得,嘴上还道:“锦娘,拿两个果子吃去。
“不必了,多谢三叔母,我还得去澡堂子呢。”锦娘知晓这位三叔母表面节约,果子爱买烂果子,饭菜嗖了都吃,有一回怕费柴,豆角没煮熟就盛起来吃,把家里所有人都毒倒了,上吐下泻。
三叔母见她们母女不要东西,倒是追上来道:“我听说之前有位邵秀才上门来?这可是好事儿啊。”
锦娘当然知晓她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胖乎乎的不好看,有人要都不错了,还把人赶了出去?偏偏罗玉娥可是脾气暴烈,她素来护犊子的很,只道:“三丫头的房款筹措的如何了?你们夫妻真不打算给点儿啊。”
听了这话,三叔母一时语塞,脚底抹油跑了。
见她跑了,母女二人对视哈哈大笑。不过,罗玉娥也算了一笔账:“那邵秀才的蒙学不过十个学生,他说他每个月三贯,其实比这还少多了。我想了想,也的确不合适,你不同意是对的。”
锦娘搂住她娘的胳膊:“我知道您也是着急,再过两个月,女儿就十六了,家中堂姐妹都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只有女儿没着凉。可是女儿想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咱们洗个十文钱的香汤,尚且还得问完东家问西家,衡量好价钱,怎么一辈
子的事情能如此草率呢?若是过的不好,您和爹供女儿读书,培养女儿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了?”
“是啊。”罗玉娥也感叹。
买点小菜为了一文钱都能争的面红耳赤,到了婚事上恨不得只要是年纪相当,男女未婚就能?成堆?
早上去的早,锦娘舒舒服服的把全身洗完,总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几斤,湿头发擦干了用头巾包着走回家中。
只是没想到进屋水还没喝几口,就见冯家的下人过来报喜,说大姐荣娘有了身孕。
“这么快………………”锦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了。
罗玉娥好笑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个做什么?其实也算不上快了,麟哥儿也快两岁了,怀上这个正好。”
锦娘挠挠头:“也是,是回家之后觉得日子过的快了。我就觉得姐夫常常不在家,孩子还这么小,又生一个,还有功夫带么?”
“多子多福是好事,你姐夫有钱,到时候再买两个下人不就成了。”罗玉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锦娘点头:“也是,有钱的人有人帮着带孩子,自己也轻松多了。”
等头发干了,正好三叔母和莹娘过来了,喊她们一起去看冯家,这当然是为了蹭锦娘她们家的驴车。锦娘则跟她娘商量道:“娘,我那儿还有一包枣儿,还有一包昨儿还没用的点心,就拿去吧,不必再买了。”
“不成,你小孩家不知道,这有了身子的人要吃鸡蛋,我从米缸掏几个鸡蛋出来。”罗玉娥赶紧去厨房弄鸡蛋去。
这个时候,三叔母也跟急的什么似的,连忙道:“二嫂,我去前面也买些东西送过去,你们等我一会儿啊。”
锦娘看了她一眼,才知道三叔母和莹娘母女竟然打算空手上门的。
堂屋倒只有莹娘和她了,锦娘和莹娘关系都只是面上还过的去,莹娘比她娘面子上做的更好看一些,只是没想到她也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二姐,你也有十六了吧?”她问道。
锦娘点头:“马上就快十六了。”
“还是得找户人家好,该找了。”莹娘并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对。
锦娘不明白有的人为何总爱管人家的家事,她头也没抬道:“行了行了,你管好你自个儿吧,怎么总爱管别人家的事儿。”
莹娘呷了一口茶:“我这也是有感而发。”
“你知道为何有人活了九十九岁吗?那就是因为人家少管闲事儿。”锦娘刺了她一句,见她不说话了,才站起身来去看她娘。
有事情绝不内耗,锦娘就是你说什么,我绝对会反驳回去,你说的话,我甚至不会放在心上,一直朝着我自己的目标走。
等她娘出来之后,又等三叔母等了半天,一家子才一道过去。
荣娘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怀上了,还多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和冯胜感情很好,一来是因为她这个人就不太爱钱,到如今,家里的银钱她也没怎么管过,每次冯胜给她,她也不想要,因为要了之后,冯胜肯定会问她怎么攒的如何?其二便
是二人房事非常和谐。
长的漂亮就是她的优势。
但这样有了身子之后,她总担心自己长斑又发胖。
可面对来探望她的亲戚的时候,荣娘又带着笑意,她知道她现在的日子是许多人盼望都盼望不来的。
锦娘听母亲她们在寒暄关心,她便在旁边吃茶,莹娘方才被锦娘刺了一句,现下又抱着麟哥儿以示亲近,还故意的道:“麟哥儿小小的人儿,可好玩儿了,他好似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人抱他。
“哈哈~”锦娘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就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和家里这些亲戚们耍心眼的原因,实在是太好笑了,手段太过粗浅,头脑太过简单。
罗玉娥听到女儿在笑,还不明所以,等回家了,锦娘同她说了,她才道:“你三叔母母女这般做,还不是怕大麦不黄小麦黄‘的说法。”
要说锦娘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大卖不黄小麦黄的意思就是姐姐没成亲,妹妹就先嫁了出去,怕别人念叨妹妹急着嫁人,可能婚事不协。
“都分家了,她们还管这么多。”锦娘无语。
罗玉娥道:“那是,咱们锦娘怎么着也得找个如意郎君才是。
大抵是邵升平的事情之后,罗玉娥反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她想女儿可得寻个各方面好些的人才行,再者她们的生意她还得上心,也没那么多功夫了。
锦娘则开始制春衫,要知道四月有寒食节和清明节,娘子们都要出去踏青,争奇斗艳的时候当然得采购衣裳,甚至还有五月的端午节,还得赶制些五毒香囊,五线绳索出来。
想象是很美好,但是她现在白日要在文绣院做工,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做,因此做一套衣裳得半个月左右。
这套春衫做的是黄绿相配,锦娘觉得就很适合四月,她的抹胸选的是淡青竹纹样式,外面的选用淡黄的罗,至于领抹之处,则绣海棠蝴蝶,浅黄晕深黄的蝴蝶配茜红的海棠花,似花苞待放。
至于裙子选的和褙子颜色差不多的淡黄色,但是面料不是用罗,而是用的提花纱。
这一套耗费了不少心思,锦娘希望有个八贯她就很满足了,只是没想到这一身在锦绣阁进账十贯多。
这其中还是锦绣阁分了一半的钱去,若是自己何时能够像绣巷的人似的有自己的铺面,那可就是二十贯啊。
这个月可就是十三贯了,一贯拿出来日用,还能存上十二贯,这竟然是周家一年的工钱。而且现在在家中,银钱不必换成交子还得交手续费,全部能存着。
进了五月之后,天儿就开始热了起来,锦娘就不必她爹送了,每日早起直接走着过去。
刚进文绣院,就见邹月娥给了她几根山楂条,锦娘尝了一口,笑眯眯的:“在哪儿买的山楂条?吃起来倒是不错。”
邹月娥道:“在金明池旁边买的,我妹子在那儿卖花。”
锦娘听说过邹月娥的妹妹会稼轩之事,经常在游人出行时卖花去。
“最近我又没功夫去金明池那儿。”锦娘说着就开始等顾绣头安排。
要说进来的五人中,锦娘是后来居上了,她本来没有其余的人专精什么,但是她的活计做的快,又很凝练,甚至她会裁剪,不同于邹月娥和许三姐,她们会绣,但竟然都疏于裁剪。
这也是为何她们没像自己做外快的原因。
今日要做的果然也是端午应景的,但是是在石榴裙上绣小老虎,锦娘先画了样子,再扎针,直接选好丝线绣。这些在文绣院的花样子,她们都会收上去,但锦娘会快速画一幅带回去。
顾绣头又吩咐锦娘道:“上衫上你要做这个洒金的小老虎,先描个小的,再让有司去做。”
原本她们都是一起学的描金、洒金,但是每次若是做不好,就得自行赔钱,锦娘索性买了金粉,自己回家练习,因此一举成功,其余的人就生怕扣钱,自然这里描金洒金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但锦娘也不觉得她们有什么问题,因为在文绣院人人都是拿死工资,不像周家,做的多有赏钱,做的少钱就少。
没有额外的赏赐,大家到点就走人,谁也不愿意多做。
锦娘笑道:“您放心吧,我这会子就先画。”
所有的事情只有重复做,多做,才能积少成多,由量变引起质变。锦娘不知道别人是如何,但她现在对于画画,从以前要蒙着纸张画,到现在看旁边的就能模仿出来,对于别人可能无关紧要,但对于她而言,却是很大的进步了。
锦娘慢慢的画,结果自己的刺绣没做多少,晚上她还要回去把自己画的小老虎再复画到自己的画册上,就没那么多功夫做针线了。
伸了个懒腰,她跟着鞋才上床休息。
她是忙的半夜才睡,锦娘的爹娘半夜起来就去店里了,做早点的都是这样,鸡鸣就得起来。罗玉娥叮嘱丈夫道:“小点声音,别吵着她们了。”
“知道。”魏雄吭哧吭哧的把肉馅和面抬上驴车。
女儿每天早起要先把儿子送去学堂,她再去文绣院,罗玉娥不免道:“今儿咱们买一只鸡,给女儿补补身体,她每日都晚睡。”
魏雄当然无有不可的。
只是她熬好的鸡汤,她自个儿女儿还没吃着,荣娘扶着肚子过来了,罗玉娥便盛了一碗给她。对于荣娘而言,她家现在生活很好,自然不会觉得一碗鸡汤如何的,还觉得自己跟锦娘做生意呢。
“二叔母,我这里有布,想托锦娘跟我做一套衣裳,这是工钱。”她平日找裁缝做,五百文都够了,一吊钱还是跟锦娘做生意呢。
罗玉娥并不敢做女儿的主,只是道:“我得先问问她,看她有没有空做。”
荣娘还觉得奇怪,“我也并不是很急,只是想跟她做这桩生意罢了。”
“不是这个,是锦娘如今在锦绣阁做活儿,她忙的很,我也不知晓她有没有活计。”罗玉娥也是实话实说。
荣娘睁大双眼:“锦娘妹妹如今一个月多少啊?“
罗玉娥笑道:“一个月十几贯吧,起初也没那么多,就是如今加上月钱一起。”
锦娘居然都一个月都十几贯啦?不知怎么她心有点慌乱。
再去三叔家中,三叔见是她过来了,特地买了鱼和肉回来,好一顿招待,席上三叔母也说三妹妹如今一个月二十多贯呢。
莹娘正道:“我们的宅子好容易拿到了,我如今每个月要还的钱不少呢,还好都是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荣娘想着莹娘实在是贪婪,不仅把未婚夫家卖地的钱全部拿来空手套白狼,还都写了自己的名字,虽然现在是她自个儿在还钱,但是做的太不地道了。
尤其是三叔母,那得意洋洋,手舞足蹈的样子,都让她觉得刺眼。
因此回去的时候,她同冯胜说起此番情形,冯胜还有些意外:“锦娘现如今已经有十几贯的月钱了?”
“怎么不是,二叔母倒是不会骗人,真没想到,这才多久啊。当年她在别人家做使女时,一个月不过一两,都还乐呵乐呵的。”荣娘觉得不可思议。
莹娘倒也罢了,虽说她能赚钱,可为了让人买点药,还得买礼物送人,低三下四的不知道赔多少小情,成日完不成还得被骂,虽然赚钱,但这可不是每个人都做的来的,不少人做几天受不住都宁可去做苦力活。
但锦娘的步子走的相当稳啊。
冯胜又问起妻子:“这锦娘平日办事如何?”
“识文断字,为人就是有些孤拐脾气,要强了些。”荣娘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公正。
冯胜心中便有了个想法。
却说锦娘回来之时,听罗玉娥说了,她赶忙摇头:“娘,我今儿还要作画呢,何况这一吊钱少了还耗费功夫,让大姐去找别的裁缝去吧。”
亲戚不共财,共财就容易生出嫌隙来。
你替她做了衣裳,分明是便宜她,她还觉得你赚了她许多钱,你若不做只是得一个不做的名头,若是做了,日后的事情可就多了。
罗玉娥以往倒是替女儿做主,但如今女儿极其有主见,平日自家夫妇尚且还仰仗女儿,自是答应。锦娘也发现爹娘对她的态度不同,果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爹娘见自己赚的钱不少,自己的地位也起来了。
这并非是说爹娘谄媚,而是你能赚到钱,这就说明你就是有本事的人。
“你既这么说,那我明日把料子退回去就是。”罗玉娥道。
锦娘问道:“那娘打算如何说?”
“照实说罢了。”
“那就不好了,您只说近来文绣院忙,就是夜里我也要赶工,故而没法子做。即便她心知肚明,但好歹有个理由。”锦娘如是道。
以前锦娘也爱和人动辄翻脸,后来就觉得做人还是不撕破脸比较好,反正大家心知肚明。除非一辈子不来往,否则只要来往就很尴尬。
罗玉娥次日过去荣娘那边,把锦娘教的话都说了,原本以为荣娘会生气,却没想到荣娘不仅不生气,还说在锦娘旬休那日她做几道菜请她们吃饭,说是感谢上次她有身孕,诸人送来的吃食。
要说锦娘花了三日功夫,才把这条小老虎的裙子绣好,就见孟丽娘过来了,说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很奇怪,邹月娥本来起初跟她关系不错,但二人很难交心,她和孟丽娘认识不过是偶有一日说话,却交情笃深。
孟丽娘是个性情中人,人倒是极好,就是有些恋爱脑。
就如同现在她道:“他是东京本地人,家中一姐一妹,有宅还有铺面。只是她家里人似乎不大喜欢我,她妹妹见着我跟没看见似的。”
男方开酱铺的,孟丽娘是帮姐姐家打酱油认识的,二人一见钟情。
其实孟丽娘爹娘也是郊县的小商贾,虽说比不得男家,但是算不上贫家女,甚至还记得几个字,能弹奏月琴。她家也有一等把女儿待价而沽之意,然而孟丽娘却跟酱油铺的少东家眉来眼去、
锦娘则道:“你也有一手好针线,又识字,好生挣钱,便是将来嫁给他了,不靠他也能吃饭。咱们女儿除非长辈亲戚都没了,才能立女户,否则平日不立私财,只能以奁之名才能有私财。”
宋朝对女子的私产还是比别朝更保护的,想来孟家不会给女儿多少嫁妆,若是孟丽娘自个儿嫁妆丰厚,男家想必是不会嫌弃的。美貌固然有作用,但是天下人都差不多,因利而趋,没什么太大的例外。
孟丽娘看了锦娘一眼:“我白日在这里上工,晚上在我姐姐那里还要做家务,哪里有功夫哦。”
其实她对于自己能赚这三贯已经觉得很多了,平日她还得给自己多做几身衣裳,在姐姐姐夫这里住还得做些家务,成日都累的不行了。
朋友之间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
却不知锦娘因为劝别人增加厚奁日后好过日子,她却因为自己的挣钱能力暗中被人相看,这日休到了荣娘家中,庭院中见了一小男孩,锦娘对孩子们也没什么太大耐心,直接略过。还是荣娘扶着肚子道:“锦娘,你陪着孩子们玩玩吧,另一个
是你姐夫同僚的儿子。
“那让他们进来玩九连环吧。”锦娘每隔十天才能休息一次,可不是来带娃的。
熟料,进去之后,便见姐夫冯胜与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方形脸,中等个头,戴着头巾,还打量了她一眼,锦娘觉得莫名其妙便进了内室。
冯胜却笑着请那人吃茶,还心道,男方虽然而立之年,还丧妻了,但他月钱和自己差不多,虽说有个儿子,但话说回来,人家若是样样都好,也不会找锦娘了。这锦娘虽然胖了些,但是花信之年,按照她的赚钱能力,出嫁时恐怕能攒上三五百
贯的嫁资,算丰厚了。
这可比之前遣媒人上门的邵秀才有钱多了,这可真是一门上等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