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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是段之缙命里带衰,也许是他身子太弱,火葬那天那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偏生就段之缙一个人染上了毒痢。
开始先是泻肚,一晚上去了七八次茅房,第二天早上浑身无力,两条腿跟面条一样打晃。早上的饭还没吃,就开始呕吐,昨天的晚饭竟是一点都没消化,囫囵吐了出来,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腹痛如绞,段之缙这才知道了疫毒的威力。
疫毒痢吐起来没完没了,胃就跟造反一样,喝进去一口吐出来两口,且吐起来是不间断的,得有十几秒的功夫一直往外喷水,这个时候一定要屏住气,要不然秽物倒呛能叫人把肺都咳出来,饭更是一点儿都不敢吃,害怕吐得时候呛入肺里。
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嘴里俱是苦味。
这个时候他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躺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年轻人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从小姨和小姨父一路想到了施姨娘,甚至还会想起来嫡母王虞,捂着肚子沉默流泪。
他现在被关在了院子里修养,除了每日来诊脉开药的老大夫,就只有秦先生有空看望他,隔着门同他说两句话。
先生的声音一响起,段之缙爬都要爬到门口那儿。
“你今天怎么样了?”
“今天比昨天好很多了。”
秦先生点点头:“老陈大夫也说你的症状不重,恢复得挺快。”他的声音突然停了,外边发出了填装烟袋的悉悉簌簌的声音,一股烟草的味道从门缝里挤进来,嗅一嗅呛人的气味,都能闻到主人身上的愁。
段之缙问道:“先生怎么了?”先生来看他的时候都是喋喋不休地说话,怎么这次又抽起了烟?
秦先生的声音有些疲倦,他叹一声:“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为师之前去过寿张县冯家村看那里瘟疫的情况,没找到冯胜的母亲,他的族亲们也都不知所踪。当时县令说从玉平逃难的难民还没全回来,为师就没告诉你,前两天又去了,县令说都回来了。
“冯胜的母亲可回来了?”
秦先生没再说话,只沉默地抽烟,段之缙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他靠着门板坐下,腹部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这种事儿都是常有的,小老百姓就是这样的命,冯胜跟着咱们去京里也不错,为师还能供着他读书,能同你一样科举最好,即便是不能以后也多一条出路。说起来科举的事情,咱们为了玉平的瘟疫也耽误了不少日子,原本都应当给你讲试帖诗了,也没讲成。明年的院试还不知道如何呢………………”
秦先生一边抽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语无伦次地胡侃,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又操心明年的院试,越想越懊悔,这些日子就应该熬着夜先把试帖诗讲了,正好叫学生修养的时候温书,省得浪费时间。
段之缙打断了先生的絮叨,反过来安慰:“先生,明年的院试不行就不行吧,我还年轻,日后还要考很多场考试,做很长时间的官呢。”
秦先生却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了些不一样。
这个学生是崇德六年收下的,当时段之缙的母亲正在给段之缙找授业先生,出一年两千两的束?。自己那时没了官,整日郁郁寡欢,家里虽然不缺一口饭吃,可到底也得找点事情做,因而不求别的,就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堂堂一个进士,去了吏部员外郎的家里做先生。
自己还做着官的时候就和段成平见过面,不过这做老子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儿子读书的事情,连儿子请了昔日的同僚做先生也不知,竟一直以为自己是王元浩为段之缙从南方请的先生。不过他家的那些事儿自己也有所耳闻,倒也不稀奇。
缙儿这个孩子总是浑浑噩噩的,他母亲叫他作甚就作甚,自己问了点什么,就只会回:“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科举、做官,每天游魂一样地读书也是听从母亲的安排。
等着这孩子撞了脑袋,倒是比之前有主见了,只是总叫人觉得又傻又聪明,许是失忆了的缘故,但是自己能明显感受到,科考对于缙儿,是别无他法的选择。
可他今日却这样自然地说出来日后“要做很长时间的官”的话。
看来还是不能死读书,见一见世间疾苦,人的精神面貌都跟着变了。
想到这里,秦先生没忍住笑着开了口:“你怎么又想要做官了?”
段之缙一愣,深觉莫名其妙,回道:“我不想做官我考什么科举?”
“不一样......心态是不一样的。”
段之缙一下子听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有些尴尬地揉一揉手心:“嗨......先生你都知道,我不好意思说。”
秦先生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那横渠四句四句所言,为天地立心......”
“停停停!”段之缙的脸憋得通红,愈发长大便愈发不好意思把这些崇高的东西摆在明面上,因而连忙打断:“学生没那么大的本事,日后能做个县令为一方父母官就很好。要是再有本事,能做一个不叫常平仓里跑马的知府就更好了!“
秦先生今日也笑够了,嘱咐段之缙好好养身子,又把几本书放在门口叫他等自己走后开门拿,不要以为养病就可以闲着。段之缙偷偷翻一个白眼应下。
年轻到底是好,段之缙很快就停止了呕吐,虽还有些泻肚但也不要紧,一顿能吃一大个饽饽,身子一天强过一天。
他每日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就是看秦先生拿来的经解或者教人作诗的书,自己还试着写了一首,看了两眼赶紧撕毁,因为写出来的东西完全就是犯罪,犯罪证据可不能留存下来。
日子是最不经晃的,段之缙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再观察个三五日,这天他重信心再次作诗,便听得门外砰砰的拍门声,还有常百草振奋的声音。
“小段兄弟,我找着了!我找着了!”
然后就听见了陈老大夫着急忙慌的劝阻:“小常啊,咱们还是回去养着吧,你自己的毒也才好没几天啊,两个腿上的肉都下去了。
常百草笑着说没事,又隔着木门喊道:“你猜是什么?竟然就是水!”
水?
这怎么可能,倘若是水,大家喝的一条河的水,为何富人家不得病?段之缙直接问出来,常百草答道:“因为富人家不喝冷水!喝沸水是要烧柴火的,咱们是府城,柴火、煤炭,就算是一根线头都要花钱买,老百姓们怎么能舍得?自然不会喝烧开的水。可是中上之家是要喝茶叶的,茶叶需要热水
泡,他们又素来注重养生,一般不会喝冷水。”
段之缙一拍脑袋,上一世学的东西终于冒了出来,喝凉白开全国普及要等到爱国卫生运动,古代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再者前几年干旱,这些日子又要伐树做棺材,山上早就光秃秃一片了,除了素来储藏着柴火和煤炭的富人家,谁还有条件喝上干净的水?大家都紧着那点燃料做饭用。
外边的常百草接着说:“现在天越来越热了,又偶尔下暴雨,那些脏东西全都冲到了河里去,疫病自然是越来越严重。你那天讲完了话,出了一身的汗,嘴皮都爆开了,有一个衙役给你倒了一碗凉水,当时谁也没往那上边想,你咕咚咕咚全喝了,这才染上了毒痢。”
段之缙手里捏着的书页都被攥皱了,他担忧道:“那......府台大人想出解决之法了吗?”
“自然,咱们之前不是存了大量的木材准备做棺材吗?现在棺材也不用做了,都劈了当柴火,发给每家每户,叫他们用作燃料。”
老陈大夫在外边唉声叹气:“你们两个小子,没一个安生养病的,都这副德行了何必再去考虑那么多?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常百草就随老夫回去,整天南窜北跳的,真是愁死人了。”
常百草在外边嘿嘿一笑,求着要说最后一句话,然后拍一拍木门道:“小段兄弟,从教着他们喝热水后,每日新增的病患少了三分之二去,且越来越少,你放心养病好了!”
段之缙一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将要离开的二人,拿着墨笔在纸上哗哗地写,然后将纸条从门缝塞出去:“我自己的一点浅见,无论是火葬还是煮水之法早晚要从府城往外传,给你们编一首童谣做传诵之用,大概能传得快一些,要是不管用可不能怪我。这个纸条你也别拿,记住了就走吧。”
常百草用棍子挑着一看,题为:四送瘟神。
一劝送亲安,
瘟风过,莫泪涟,
亲魂归,福火摇曳,
青烟一缕上九天,
护得门户全,泉下展笑颜!
二说万灵祠,
莫愁泉下无人祭,
府城有个万灵祠,
木牌刻名香火密,
不信去看刘公祠??
老太爷,焚秽先!
“三教护井水,打水先撒明矾粉,沉泥沙,晒日头,煮到?沸再入口,瘟神见了绕道走。四训勤洗手,饭前便后洗洗手,皂角搓,清水冲,十指干净病不生!”府台大人是从陈老大夫手里拿到了常百草默下来的内容,当场就读了起来,越读越觉得有趣,又朗朗上口,和旁边的秦先生赞道:“您这位
学生倒真是有不少的聪明劲儿,这法子都能想出来。今日本府就叫人改成山东快书,衙役们学会后就去周遭村落和县城里传唱,一定要把这个推开。
秦先生自得一笑,但是先泼了府台一盆冷水:“大人,火葬事大,可不能只靠这一首童谣啊。”
府台虽不知他的身份,却不在乎他泼自己冷水,随口回道:“潜移默化之用,没人会真指着这个来推行火葬。”
他说完就紧着下去安排,这首童谣带着火葬、煮水和净手之法以府城为中心向外扩去,这场灾祸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平息。
当最后一个人从城隍庙中走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宣告结束了,人们从封闭的家中走出,仿佛人生第一次站在太阳光下,泪水奔涌、泣不成声。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如野草一般顽强的人会努力地建设家园,正如外边荒芜的田地已经抢种了荞麦,绿意在人的眼底闪耀。
回永明之前段之缙还去了常百草家拜访,这才得知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小常哥哥已经有了两个闺女,五六岁的孩子满地跑,小常嫂子大了小常哥不少,是常家的童养媳。
从常百草家回来的第二天,秦先生、段之缙和两位把总带着兵从玉平回到永明,这一次终于不用骑驴子,因为杨度特意给他弄了一辆马车,叫差役驾着马车送秦先生和段之缙回去,童禀声就在城门口迎接。
童禀声果然和秦行甚熟,段之缙刚要下拜的时候就被先生一把拉住,两个人直挺挺地立着,童禀声脸一黑,却也没刁难,凑过来恶声恶气地说:“本府都听说了,你还真是了不得,做官的时候能把皇上气得喘不上气,做个臭教书匠还能教出来这样的学生。”
秦行皮笑肉不笑:“我就当府台大人是在夸我了。
段之缙看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吵嘴,可也不像是有仇的样子,尤其是童禀声还能请他们去喝酒,现在这时候,酒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段之缙拘谨地坐着,看着童府台的凶恶样也不敢坐实了,秦行倒是无所谓,两条腿岔巴开,比童禀声还狂呢,还敢叫知府给他倒酒。
童禀声骂骂咧咧,还是给秦行满上了。
先生浅呷一口,眼珠子一瞥:“京城的玉泉酒。”
“我母亲送来的,咋了?”
秦先生哂笑:“郡主一片爱子之心,全填了我这个狼心狗肺之人的肚子?”
童禀声杯子往桌子上一磕,小酒圆竟然啪的一声碎了,吓得段之缙一个激灵。
“你真是咬着一个豆嚼不烂了,这都哪年哪月的事儿了这么能叨叨?皇上是我亲亲的堂舅,对我一门恩宠有加,我怎么能不向着他说话?再说了,比你名次高的人还在翰林院苦苦熬着,你他娘才混了几天啊就去了刑部做员外郎,难道不是皇恩浩荡?可你呢?给皇上气的呀......骂你狼心狗肺怎么
了!”
再说了,自己骂完了秦行,这个丧门玩意儿也没在口舌上饶了自己,说郡主是天家枝叶,宗亲骨血,岂料生子媚上如犬彘趋食,忠孝二字,独解作“阿谀”一途,若陛下言“九转轮回之物可食”,童氏阖府岂不叩首谢恩,赞“玉馔异香“?
“而且我之后不是为你向皇上求情了吗?累得该我继承的世袭一等公爵位都没了,这可是世袭的爵位,让给老二了!”
段之缙瞧他俩旁若无人地相互谩骂,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里疯狂吐槽童禀声,现在觉得一等公的爵位香,以后一等公的爵位你都还觉得配不上你的军功,瞧你那副狂样,怪不得一开始叫唐馥压得那么死,还是唐馥死了才轮到你这个堂姑的儿子成新皇的心腹爱将。
陈年旧事,不过是童禀声领着刑部的时候和在刑部当差的秦行关系好,两个人一来二去也顾不得上下级关系,就这么成了一对好友,秦行待他比李显光还亲呢!
结果徐九宜那个事情一出,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身为皇亲国戚的朋友先上来说自己辜负了皇恩,是狼心狗肺,因而秦行记了这么多年,耿耿于怀。
童禀声也委屈得很呀!他一开始就是想劝秦行认输,先跟皇上服软,毕竟哪有臣子和圣上顶着干的?纯纯不要命了。结果这个犟种话赶着话,自己一时制不住他脱口说了一句“狼心狗肺”。这当然是自己的不对,但后来自己为了给他求情,本应由他继承的爵位都没了,还一路跑到这个死地方做什
么鸟知府,本来他都要去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兵部了!
结果呢,这个秦行,连问都不问一句,七八年了连个音信都没有,突然出现还是叫个学生来!
段之缙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看两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心里也不当一回事儿,因为他知道这俩以后进了朝堂,童禀声凭着那一副死样能干过那么一堆人替了唐馥,还得多亏秦先生一句“惠照郡主的血淌在童禀声骨子里,虽是个驴一样的脾气,却能为您的江山摔碗骂人”。
要不然童禀声凭什么能叫新皇这样心路好比山路十八弯的人看在眼里?凭他不会说话吗?
这一坛酒把两个人喝得往外吐,这么多年的积怨骂完了也就释怀了,又抱在一起痛哭一场。可怜段之缙这么长时间终于吃了一顿好饭,还要当壮劳力把先生带回客栈。
这一晚,可以说是进了山东,睡得最香的一次了。
但第二天天一亮,看着冯胜期待的眼睛,段之缙真想就地晕过去,秦行倒是因为宿醉醒不过来逃过一劫,自然也没听到孩子的嚎啕大哭。
擦干了眼泪,还是要好好活下去,尤其是要替着他的母亲好生活下去。
现在已经快入八月了,段之缙办好了路引便赶紧上路,姨娘、母亲和?儿三个人还在家中等着呢,昨天看了那些积攒的信,料想是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到底没见到活人,段之缙仍是放心不下。
不过放心不下归放心不下,在马车上还是要把落下的试帖诗学完。
秦先生拿出段之缙在玉平府写得童谣,眉头能夹死个人,“你这首童谣,韵律粗粝、意象干瘪,结构涣散、章法混沌......做童谣也就是勉强够格,你这个小子要写诗可就难了。还有咱们落下了太多,不管你能吃透多少,我今儿非得给你把试帖诗讲一讲。”
段之缙叫他说得臊眉耷眼,埋着头收拾纸笔准备记笔记。
先生摇头晃脑道:“平常作诗在于“我‘之本心,试帖诗在于‘题‘,诗不可无‘我”,试帖诗不能无题,所以对你的要求就是扣题!再者试帖诗讲求一个由浅入深,由虚及实,要用题住整首诗,不能凌乱无章,说简单点就是一篇小时文,因而也不需要你有情,只要写得差不多就行,最要紧的还是真正
的时文。”
段之缙记下,又问:“先生,从类别看,试帖诗以什么为主?”
秦先生回道:“基本上全是咏物,只是不限定于一个物,而是题中所有之物,你要从各个方面去研究,而且出题的范围极为广博,历代的经、史、子、集都会出题,因而也不失钻研之妙趣。
“这样的难度也会很大吧?”
秦先生不知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我这还有一个趣事你听不听?”
段之缙点点头,秦先生笑着说:“之前临江学政曾以冯妇攘臂下车‘为题令士子做五言六韵诗。”他说到这一停,先叫段之缙给他说说“冯妇攘臂下车”出自哪里。
段之缙不知所以,还是答道:“语出《孟子?尽心下》,‘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意思是冯妇原是搏虎勇士,后改为修身士人。某日见众人围虎不敢上前,他忍不住重操旧业下
车搏虎。民众喝彩,但士人却讥笑他。”
秦先生点头称是:“很不错,东西记得很牢,可当年院试却有人把冯妇当作是曼妙女子,写出了玉手纤纤出,金莲步步行‘的句子。”
将搏虎力士当作是美貌妇人,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成了士林中永远的笑话。
秦先生笑完,又提醒道:“不过即便冯妇是美貌的女子,他这诗也是完蛋。”
段之缙不解:“这是为何?”
秦先生瞅他一眼,脸上神色莫名,然后笑嗔道:“你榆木脑袋吗?这可是抡才大典,为朝廷选官的!你在考卷上写“玉手‘和‘金莲‘?你进考场到底干什么的!”
“不仅不能写闺房情好之词,里巷忧愁之情也不容一字。一定要记住了,你就是来考试的,别动真感情,因此用词一定要端庄稳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佻浮艳,之前还有人写过‘平远山如画,温柔月恋乡,因为语近‘香奁体‘而被黜落……………”
秦先生将一整个试帖诗的内容拨皮拆骨,从遣词造句一直到格式要求,全都揉碎了喂给段之缙,这一路上晃晃悠悠,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京城,段之缙的试帖诗也学的差不多了,现在每日都要作诗。
两人都是离家许久,秦先生带着冯胜儿回了自己家,马车刚刚在段家院子里停下段之缙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兴奋地问周围的奴才:“母亲、姨娘和你们二奶奶可都还好?”
这本是一句普通的问话,谁知凑上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眼神游离,段之缙心里顿时压了一块儿大石头,紧接着“溺水”二字冲进脑海。
他扯住一个内院的小子:“可是姨娘出事了?”
那小子没想到他一猜一个准,半天也没说出话。
段之缙登时急了,“快说啊!”然后扯着他往主院里跑,小伙被拉着跟在后边哆嗦道:“老爷一开始是要......不过施姨娘没什么大事儿!如今在主院养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