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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叙墨身弱多思,一?为了郡主刻苦?书,一?一得空闲便要胡思乱想,半夜里做梦都是郡主嫁与旁人,段之缙教他把时间安排的??当当,一丝空闲不得,一沾枕头便入睡。
一个号房的三个同窗,见方叙墨如此用功,躺在炕上也浑身皮痒,干脆陪着方叙墨一起,四人如此刻苦勤学,另诸生侧目,纷纷行动起来,监丞大人倍感欣慰,看来这学规改的不错,学生们刻苦比以往更甚。
很快到了五月初一日,祭孔,行释菜礼。
诸生列队恭候,绳愆厅的官吏上前检查服饰着装。国子监祭酒裴鸿主献,司业、监丞、博士、助教等官员分献芹、枣、栗三种祭品,各置豆内,上香献爵。行一礼后诸生去往博士厅听万绍庭讲学。
下午则是月初考试,仍是四书文一篇,五言八韵?一篇,?题为“王道荡荡”,语出《尚书》。
上一次的考试方叙墨仍是三等,这一次写题笔杆子都颤,卷一收便和同窗讨论,然后大大地卸下了一口气。
时文和试帖诗均未偏题。
他这幅劫后余生的样子令人发笑,段之缙宽慰他两句,又见他?色凝重起来。
“这是怎么了?”
方叙墨扯住段之缙的手,“允升兄,四月大?的成绩下来了,你帮我去看吧。”
徐明宣和施秉文见还有这等好事,也托段之缙去看,方叙墨忧郁地望他们两眼,“晦之素来是一等,自己去看还不成??要不晦之兄替我去看,顺便帮章甫看着。”
徐明宣摇摇头:“大?出成绩,榜前定是人山人海,正因为我素来是一等,无上升空间才叫别人去看。若是二等,这次有进一等的可能性,那头一份的高兴定然要自己享用,也就不必叫旁人去看了。
方叙墨讪笑一声,“照晦之兄的说法,我叫你们替我看,也是因为素来三等,没有上升空间。”
“你可别冤枉我,断没这个意思。”
方叙墨本就是自嘲,现在扯住段之缙的袖子来回晃荡,又一头埋进去:“求你了允升,端午节后给你带?里的粽子。”
段之缙哭笑不得,叫他们先去膳堂等候,自己去榜前看成绩。
那木牌前果然是摩肩擦踵,大家都急着往前走,成绩与膏火费息息相关,三等可就领不了银子了。也就是叙墨这种家中不缺的才敢常驻三等。
段之绪不愿上前与人争抢,站在树下等着人群散去,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郑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允升,上次大?时你还未入学,怎么也来看榜?”
段之缙惊喜道:“好巧啊德润兄,我是替旁人看的。
二人说了些闲话,木牌前众人终于散去,轮到这两人去看榜。
成绩按照六堂的顺序写在上?,段之缙习惯性地从上往下看,率性堂第一等第一个就是葛观澜。
再往下看就是修道堂,郑?瑛列为一等。
下一个诚心堂,徐明宣果然是一等,施秉文列二等,方叙墨也不出所料地列为三等。
看完成绩大家一块去膳堂将结果告知伙伴,方叙挂着两个黑眼圈满?“心志灰矣”,原先还透着粉的一张?煞白,又吃不下饭了。
段之缙用公筷给他夹菜,“你发奋书之时上次大课已过,成绩不好也是理所当然,何必为过去之事伤心呢?”
方叙墨怎能不伤心,幼时在宫廷中读书,先生都是当代大儒,结果自己不争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天最纠结的事情就是郡主何时下课,下课之后自己要和郡主玩什么。
端王在宫中二十五载,看着自己长到十多岁,平时的惫懒样王爷是深知的,甚至还劝过皇后要严加管束,不能坏了南书房的风气。
现在悔之晚矣。
段之缙真是愁死了,把龙井虾仁全倒入方叙墨碗中,“哎呀,你别这样,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要给端王看看你改过自新的决心啊!吃了这盘龙井虾仁立刻回堂读书,万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方叙墨把虾仁往嘴里塞,含着泪咽下,把餐具收拾好又回到诚心堂读书,圣贤之道往脑子中灌的时候,心才平静下来。
五月初五端阳节,国子监放假一天,五月初四下午钟响即可回家。
这一堆人都是荫生,端阳节乾清宫大宴,君臣共乐,一品命妇也要向皇后请安,家中无管束之人,大家便想出来玩耍,谁知方叙墨却没那个时间。
“端阳节宫宴,本来祖父和父亲去即可,皇后娘娘却叫我进宫请安,只能?下你们了。
他闷闷不乐地垂着头,自己见着父亲就害怕,本来端阳宫宴能逃过一劫,结果?自己也要去,少不得要陪在父亲身边。
段之缙却笑道:“你怕什么?既然是皇后娘娘特命你进宫的,自然是要见你,说不得郡主也在身边呢。”
到底是少年怀春,一听到郡主,方叙墨就如三月里桃花开了一般,脸上带了甜蜜的笑,父亲那张冷峻的脸也被神采飞扬的郡主替代。
叙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拳段之缙,又高兴道:“你们等着,今年赏赐的粽子全拿给你们吃。”
然后哼着小曲上了方府的马车。
段之缙和施秉文、徐明宣等面面相觑,最终决定不背着方叙墨去玩了。
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刚进家门坐在饭桌上,沈白便说秦先生有吩咐,约段之缙广和居山水一程阁相见。
段之缙还在剥粽子,手上动作一顿,疑道:“是出什么事儿了??过节怎么还要见面,我本以为先生要和家人聚聚。”
“想来是有事情要嘱咐你吧。家里包的粽子拿着些,还有咸鸭蛋也送些给先生。
段之缙便提着东西去了广和居,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
端午节当日风和日丽,街边全是卖纸鸢的小摊贩,燕子、老鹰和各种鸟雀花草,应有尽有,再望向广和居窗外,河边绿草如茵,垂髫小童拽着一根根麻线,着的绢绸彩鸢飞在湛蓝的天上。
大人们守在一旁,又特意叫孩子张开嘴仰视纸鸢,以泄内热。
正靠窗赏景,身后一声轻咳,段之缙回身行礼问好,先生叫起,然后问起了国子监的事情。
“你在国子监还适应??”
“同窗友?,又有先生谆谆教诲,学生适应得很好。”
秦先生稍放下心,“今日过节,本该叫你和媳妇团聚一番,可此事也算是重要,想叫你提早?备。”
“咱们陛下每年六月十五日都会驾?国子监,?雍讲学,今年身子不舒坦,一场小风寒拖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叫端王替他去国子监。”
段之缙面露喜色,替陛下临雍讲学,难道说………………
秦行烟斗往他脑袋上一敲,“笑甚?誉王代陛下祭泰山,肃王将要替陛下祭祖了。”
“陛下身子虽不太好,可心里清楚得很,不到最后一步不会点明,也不会放权。”
段之缙叹气,“那先生叫学生来是有何吩咐?”
秦行道:“是叫你在六月十五日好好表现。十三经并二十一史可以少下些功夫,叫先生或者郑?瑛指导指导你的策,钱粮刑名水利一类尤其重要。”
段之缙若有所思,“可是会通过这次临雍讲学选官?”
“这也说不?,此次讲学的结果会直达天听,是否要选官端王也不知。该说的我也跟你说了,要是没事儿就回去过节吧。”
段之缙眼帘微合,“先生,我听说?寿郡主在选婿?”
秦行起身的动作一滞,“你如何知道的?”
段之缙将那日刘鉴山之事说明,秦先生恍然大悟,讥诮道:“要说叙墨还有二分可能,老葛家那个幼子却是绝无可能了。”
段之缙闻端王没有将方叙墨完全排除,松下一口气,可既然葛观澜无半分可能,为何要找刘鉴山来说闲话?
“陛下早就许给了葛家一位宗室女,本来是誉王的三女,结果嘉宁郡主病殁了,葛礼叫葛观澜给未婚妻守了一年妻孝,又向陛下求娶?寿郡主。
段之缙心一沉,着急问道:“然后呢?”
只要当今活着,葛家就不会倒,也说不得陛下会不会赐婚。
“不论性子如何,葛观澜学识和骑射都是极好的,和郡主也算般配,可谁叫他父亲是葛礼,端王宁叫这个闺女在家中念佛也断不会叫她去葛家。”
秦先生给自己倒一杯茶,浅嘬一口接着道:“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葛家未必就不是现在的杨家,葛礼自己也明白得很,因而想要迎宗室女入门,起码保住一个葛观澜。端王到底心疼这个闺女,拉着皇后一起向陛下请旨,灵寿郡主的婚事便由端王自己做主了。”
这就更奇怪了,“既然这样疼?郡主,把她许给喜?人的岂不是正好?两情相悦总比盲婚?嫁强。”
秦行绕着段之缙走两圈,把他盯得头皮发麻,烟斗又朝着脑袋上一敲,“叫你进国子监当‘红郎‘的吗?怎么郡主喜?方叙墨的事情也知道?”
段之缙讪笑:“方叙墨都有郡主赠与的荷包,哪能不喜?啊......”
秦行冷哼一声,“你啊,和郡主一个样子!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端王一片苦心全成驴肝肺了。方叙墨如何喜欢郡主另说,可郡主喜欢方叙墨也不过是爱他的皮相,喜欢他陪自己玩。”
段之缙反驳道:“方叙墨还做得一手好菜,也没如今男子轻视女儿的劣性,他把郡主当神女待呢!这样的世道有这样的男子还不可贵吗?”
“那又如何?没了方叙墨,做菜的厨子何其多,端王府还缺这个吗?一副臭皮囊早晚有破败的时候,再好吃的菜也有吃?的一天。方叙墨得有旁的优点能叫郡主更喜欢,总不能郡主谈诗词歌赋他说红烧排骨,郡主言弓马骑射他说猪肉切段吧?女子又和男儿不一样,男儿?了还能纳妾图新鲜,郡主
再受宠爱也不能说换男人就换男人。”
“我说句不好听的,郡主给他写情诗,方叙墨就一定能全然看懂吗?”
段之缙暗自腹诽,文渊弟就算再不受教,也不至于这般。
说到这,秦行叹一口气:“说到底,父母打算得再好,摸不清楚儿女的心思也是白费,灵寿郡主就敢从后院跑到前院里朝着王爷耍牛脾气。当时我还和王爷商量政事呢,灵寿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就推门而入,我连个躲的地方也没有。王爷已经松口了,只要方叙墨能长进些,他也不愿意做那打鸳鸯的
大棒。”
这么一想,端王也够可怜,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平白得女儿的埋怨。
就算日后闹得鸡飞狗跳了,也未必不能收拾。
秦行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几天满耳朵都是王爷的抱怨,早就烦透了,跟段之缙说:“我知道你是替那方叙墨问的,回去跟他说,若是还有两分志气就努力上进,好歹叫王爷放心,任谁家也不愿意把这么好的闺女给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啊。六月十五日,叫他也准备准备。”
段之缙叹一口气应下,心道幸好自己还未有子嗣,要不然真能把心都操碎了。
......
端阳节假期只有一日,五月初六上午助教讲课,方叙墨却神思不定,挨了两下戒尺。一直到晚上读完书都心不在焉,带到国子监的粽子差点忘了分与同窗。
段之缙有“任务”在身,还要把六月十五端王替陛下临雍讲学一事告诉方叙墨,结果回了号舍方叙墨先提了此事。
“端王......端王六月十五日要替陛下临雍讲学。”
段之缙瞧他吓得唇也哆嗦,安慰道:“那不正好,叫端王也见识一番什么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方叙墨哭丧着脸,一天下来,手指甲都肯得坑坑洼洼,“你不知道,端王不会考教四书五经,他要问策,那一天大课也要考策问。”
段之缙瞠目结舌,本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方叙墨知道的更多,连大课要考什么他都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叙墨披头散发地在炕前踱步,愁眉苦脸道:“郡主差人来说的。”
“那你担心什么?端王知道你的斤两,难道会设想你能一日之内名震海内,成当代大儒?也不可能奢望你在一夜之间成什么能臣干吏,只要你有长进,这个事儿就成了啊!”
方叙墨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端王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若不是文武双全的男孩儿他定然是看不上。”
段之缙哂笑,端王家里出了“内贼”,就是再严于律人也挡不住郡主宽以待叙墨啊。
端王也只能顺着女儿,就看能不能坚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