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俘虏来历
马蹄声声,踏着初春融化的冰雪,出现在这片惨烈的战场边沿。
战场上还剩下一万馀辽军,一边与宋军厮杀,一边在苦苦等候主帅耶律淳退兵的命令。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主帅耶律淳已逃走了。
而且,他们注定被牺牲。
战场外的远处,辽军的中阵,那面独属于耶律淳的帅旗仍在迎风招展,可帅旗下已没有了人影。
一万馀辽军早已发现情况不对了,刚才上空炸响的那枚响箭,明显代表着宋军的某种讯号,大概率是宋军的援兵已至。
与眼前这一万馀宋军厮杀,已让辽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宋军还有援兵来,那麽所有辽军将会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悬念。
尤其是,当那枚响箭炸响后,战场上原本苦苦支撑的宋军将士,突然打了强心针似的一个个振奋起来,身上的力气仿佛也恢复了,更证明了他们援兵已至,
只等收割最后的战果了。
此时的辽军将士军心已开始动摇,杀敌也显得不那麽尽力,反而心不在焉地频频回顾,眺望远处的中军,看着耶律淳的那面师旗,等待中的鸣金收兵命令却迟迟不至。
战场上,主帅未鸣金,而将士擅退者,是必斩之罪。
所以辽军将士不敢退,仍硬着头皮与宋军斯杀。
终于,在辽军的军心士气动摇越来越严重,人群里已经开始出现少数溃逃现象时,战场的边沿,隆隆的马蹄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辽军将士惊骇四顾,发现战场周围出现了许多面旌旗,旌旗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身影,黑压压的一大片,极为缓慢,又仿佛疾若迅雷般出现在地平线尽头。
战场上的宋军将士顿时欢呼起来,远处那一面面林立的旌旗没人不认识,正是赵都公的旗帜。
黑底红字,硕大的「赵」字在旗帜上猎猎飞舞。
张和折可适已累到快瘫倒,二人浑身浴血,互相扶着才没让自己的身躯倒下,看着远处赵孝骞的旌旗,二人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接着笑声越来越大,仰天凄然,喜中带悲。
援兵终于来了!
这场意料之外的大战,大宋竟然胜利了!
旌旗迎风招展,宋军的援兵大约万人左右,这是赵孝骞能拿出来的所有骑兵了。
万人不是在同一个地点出现的,而是出现在东西南三个方向,刚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便已对战场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战场上辽军已陷入了包围圈中,唯独北面放开一阙。
远处的地平线上,种建中勒马立于旌旗下,看着惨烈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沉声道:「着令各营各部合围,拢上去!」
冗长的号角突然吹响,悲凉的号声在战场上回荡。
令旗挥落,龙卫营一万骑兵分三面朝战场中心围拢,而处于战场中心的张折可适以及剩馀的近千名厢军则奋起挥刀,一万馀辽军顿时陷入内外夹击的绝境中。
军心彻底崩溃,许多辽军将士纷纷扔了兵器,朝北面溃逃,又有许多溃逃的人被气急败坏的将领当场斩杀。
也有不甘逃跑,不甘就的,仍然疯狂地举起刀剑,对宋军发起临死反扑。
无论逃跑还是反扑,辽军的败局已定。
那些被围在战场中心的辽军,眼睁睁看着宋军骑兵疾驰而来,将他们围拢,
斩杀,辽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随着刀剑的落下,彻底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种建中在西面指挥围剿辽军,赵孝骞却没与他一路,此时的他出现在南面。
按他的说法,战场上的战术部署全部交给种建中,赵孝骞是外行,外行没资格领导内行,不然会出事。
所以将指挥权交给种建中后,赵孝骞领着陈守贾实等数百名禁军和高手,从南面直奔战场。
距离战场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赵孝骞甚至能听到远处依稀传来的激烈喊杀声,那是宋辽两军仍在交战,不过此时宋军援兵已至,说是交战,不如说是宋军对辽军最后的收割。
大势已定,赵孝骞不着急了,脚程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人还没到战场,不知战况如何,但赵孝骞可以肯定,辽军这次必然吃了大亏。
这场仗根本就不该这麽打,也不知耶律淳吃错了什麽药,明明是身经百战的老帅,却做出这种糊涂至极的决定。
赵孝骞这个外行都知道,两军交战,重要的是各部各营战术配合,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以正为主,以奇为辅。
华夏积累数千年的兵法,耶律淳是一点都没有敬畏之心,就这麽下令全军一股脑儿冲上去了,喷!
当然,赵孝骞还是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只是目前不知原因。
距离战场一里的南面,仍是一片平原,但平原上鼓起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包。
赵孝骞随意警了一眼,正欲路过,却见山包的背阴处转出来几个人。
陈守和贾实也见到了这几个人,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侧的刀柄上。
这几人朝赵孝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欢呼。
「赵郡公,没错!是赵郡公的帅旗,我认得字的!」
再看这几人的服饰,穿着暗红色的布衣,头带圆形毡帽,这是典型的大宋厢军制服。
赵孝骞笑了,挥手示意陈守放这几人靠近。
这几人倒也不敢逾矩,走到距离赵孝骞马前五步便自觉停步,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你们是邵靖冯晟魔下厢军?」赵孝骞笑吟吟地问道。
「是,我等正是邵将军摩下。」
「前方打得那麽热闹,你们却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们当了逃兵,遇到了我,你们可遭老罪喽!」
为首一人急忙道:「我等绝非逃兵,是邵将军令我等在此看守人犯-——·
「什麽人犯?」
这人侧身,朝山包方向打了个呼哨儿,很快从山包后闪出一串人影。
没错,就是「一串儿」。
大约上百来人,都是辽军打扮,被一根长绳绑着,前后串联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一条绳上的蚂蚱」。
赵孝骞扫了一眼,笑道:「邵靖是不是有病?战场上那麽多辽军,想抓就抓,想杀就杀,为何对这一百来人如此隆重?居然还串起来,用来当食材啊?」
「」..别的不提,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从哪儿找的这麽长的绳子,回头弄根细的给我,我拿来钓鱼。」
为首一人苦笑道:「邵将军的军令,小人不敢不从,也不知邵将军为何对这些人如此隆重,将军上战场前将他们交给小人,说这群辽人衣着有点不同,为首的是个年轻人—.」
说着突然扇了为首一名年轻辽人一记耳光,辽人被啪得有点懵,接着勃然大怒,然而见到赵孝骞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年轻辽人立马垂头不敢哎声,心虚躲避赵孝骞的眼神。
不仅这年轻的辽人心虚,身后那一串辽人都心虚地低着头。
那名厢军接着道:「就是这人,邵将军说,此人看起来脑子不大灵光,应该小时候发高烧耽误了治疗,尤其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傻,就差流口水了-——」
年轻辽人双目赤红,咬牙低吼:「.——-士可杀不可辱!」
啪!
又一记无情的耳光,原本高肿的脸,更肿了。而他,也瞬间老实了。
厢军将士甩了甩手掌,若无其事继续道:「.———」-邵将军说,这人看起来傻,
但他穿的衣裳却颇为华贵,身份应该不简单。」
「当时战事紧张,邵将军来不及仔细审问,便命我等在此看守他们,还交代小人,若遇我大宋援兵,可移交给龙卫营。」
赵孝骞恍然:「难怪用绳子串起来,原来真是珍贵的食材啊·———」
于是赵孝骞眯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辽人,见他穿着的是一身熊皮裁制的擎服,腰间系着一根各种宝石镶嵌的玉带,脚下一双鹿皮云靴,手指上还戴着两个硕大的宝石戒指。
赵孝骞点点头,没错,这人应该来头不小,辽人这般打扮,不是富商就是权贵。
百年以来,受中原文化的薰陶,曾经的游牧民族倒也懂得享受生活了,但中原文化显然没将他们熏入味儿,只学了一点皮毛。
辽人的德行,就是恨不得把能够彰显身份的东西全都挂在身上,无论值钱的还是带有荣誉性质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或有权。
再加上他身后的一百来人,明显是这人的亲卫,出门能带一百亲卫的,一定不是什麽简单角色。
「好像确实是一条大鱼—————」赵孝骞低声嘟着,随即抬头看着那辽人。
「喂,邵靖说你笑起来傻傻的,你现在给我笑一个,我看看有多傻。」
辽人怒目而视,正要大骂。
然而眼角的馀光赫然发现,看押他的那名厢军手掌又开始蠢蠢欲动,一记**兜眼看又要落在他脸上。
辽人一惊,急忙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什麽士可杀不可辱,只要士能活下去,可以尽情地辱。
难看的笑容落在赵孝骞眼里,下意识战术性后仰了一下,嫌弃地撇撇嘴:「
邵靖好眼光,确实傻傻的——.—
上半身伏在马鞍上,赵孝骞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是什麽人。—————-说实话,别糊弄,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