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传 13、华城

异尘听罢，速度极快跟上曜灵的步伐，黑暗中难以视物，他凭着对南离的光亮才能步步跟上，神识分出去四周扫看，很快看到细细的丝线从黑暗中飞出，朝她而去，他立即反握住她的手，拽了过来，丝线扑了个空，曜灵指尖掐诀，说道：“来了。”

异尘闷哼一声。

曜灵回眸一看，丝线已缠上他的脖颈，他咬牙道：“走。”

曜灵点头，立即送去灵气，异尘指尖掐诀，用灵力荡开那些丝线，哪怕他识海庞大，这些丝线却无孔不入，难怪她进来两次，仍会被攻击，曜灵飞快往前跑，异尘收拾丝线跟上，曜灵这次比丝线快一步，找到混沌体。

混沌体变得很小。

丝线快速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止冲混沌体而去，也冲着他们来，曜灵跟异尘对视一眼，两人被丝线缠身，曜灵说道；“我方才试图用阵法，可我挡不住这些丝线，只有让它们不再攻击老先生的魂魄，我们将它们困住，才有可能找到魇魔的原形。”

“所以我方需要一人陪我进来，一来可以成为阵眼，锁住丝线，二来可以暂时护住老先生的魂魄。”

异尘听罢：“我来当阵眼。”

曜灵说道：“好。”

曜灵托着南离明灯，往前一送，嘴里念诀：“万气本根，证吾神通，体有灵光，侍卫本身！”一个阵法咒罩住混沌体，混沌体痛苦的扭曲随着阵法落下，得到片刻安定，静静地待在阵法里，曜灵一看，便知猜对了，那些丝线发现没了主要攻击对象，立即集结而成，朝他们扑来。

异尘飞身而起，抓住最前方的丝线圈住手腕，以身为阵，吸引这些丝线，曜灵念着阵法咒，将吸引过来的丝线全收拢进阵法里，异尘眉心微皱，忍着丝线带来的不适，曜灵送去灵气，护住他的魂魄，随后她抬高明灯，照着整个阵法，丝线无穷无尽，仍在往他身上缠去，他脸上浮现丝线的纹路，明灯所照的地方，只有或蠕动，或飞速缠绕的丝线，密密麻麻，看不到头。

异尘看着她问道：“是什么。”

曜灵摇头，“没有载体。”

异尘拧眉：“死物？”

曜灵说道：“好像是。”

“稍等。”她飞身而起，握住缠在他肩膀上最大的那团丝线，这些丝线在她掌心蠕动，乌黑，黏糊，锋利，一息就能侵入她的掌心，宛如铁线，可又湿湿漉漉的，“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异尘垂眸看着她掌心那些丝线，滑过她掌心时，仿佛还留下水迹，水迹沾在丝线上，他说道：“若是死物，可它却在动，可要是说是活物，却没有活物的特征。”

曜灵点头：“没错。”

她看向阵法中央，思考了下，“或许是活物分支出来的东西，附在活物上，后有了生命力，于是变成魇魔。”

异尘：“但这些是老先生的心魔幻化而成，恐怕得出去，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曜灵点头：“是。”

就在三息间，从阵法里被曜灵抓出来的丝线疯狂地往她手心里钻，甚至顺着手臂，密密麻麻地狠戾钻入，疼痛铺天盖地地出来，曜灵咬牙，异尘看到，说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曜灵嗯了一声。

她念诀，解开阵法，阵法一开，这些丝线极为嚣张，方才蠕动着，此刻一下子变成铺天盖地，但因异尘方才是阵眼，它们此时首要攻击是他，曜灵祭出明灯，方一抬眸，便愣了下，他身后是万千丝线，黑压压而来，那些丝线朝他俯冲，也成为背景，他站于阵中，有几分似曾相识似魔的感觉，好在他一身正气，荡出的灵力带着淡淡的禅木香，光圈渊远，气质倒有几分矛盾。

异尘：“怎么？”

曜灵顿了下回神，她笑了下，说道：“没什么。”

她转身，看向阵法中的混沌体，安然地在熟睡，异尘走到她身后，荡开那些丝线，说道：“老先生难得安睡。”

曜灵说道；“可惜这个阵法无法维持太久。”

且他们一旦离开，阵法自会消散，老先生会再次陷入梦魇里，两人均沉默几息，随后默契地再等一会儿，没有立即离开梦魇，身后那些丝线没了阵法的牵引，又一次将他们拢住，有些直接冲去攻击混沌体，只是被阵法挡住。

曜灵心口明灯闪烁：“阵法有用，倒是可以每日一试。”

异尘清楚她的意思，说道：“可以。”

他上前护住她，分担大部分的攻击。

-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真身，房里所有人看他们回来，皆是一动，金百炼下意识看眼父亲，见父亲竟没有醒来，沉沉地睡着，他抿紧薄唇，再一次看向曜灵跟异尘，皎月正盘腿坐在曜灵身前，撑着脸发呆，看到她回来，立即化成小小龙，飞去盘旋在曜灵的肩膀上，嗅她是否受伤。

这次似乎比之前好些，皎月满意，她抬起小小龙头，转而飞去异尘那里，看他调息的模样，眨眼打算趁他此时刚回来，试图进入他神识，结果心念刚动，就被他的灵力荡开，她撇撇嘴，只得飞回曜灵这边。

房里静得很。

一刻钟后。

曜灵睁开眼，她站起身，金百炼看眼父亲，又看向她以及异尘，异尘拍拍袖子也站起身，曜灵看眼还在熟睡的金千锤，她说道：“可以喂老先生药。”

金百炼说好，他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喂给父亲，而金千锤这次居然没有醒来，他拧眉，曜灵说道：“我们在梦魇中设了阵法咒，老先生可以睡一会儿。”

难怪父亲这次没有惊醒，且脸色比入睡前还好一些，他感激道：“多谢。”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

两位修士确实厉害，竟能在梦魇中设阵法。

金百炼喂完药，紧张地看着他们：“你们看到是什么魇魔吗？”

曜灵看眼动一下的金千锤，她对金百炼说道：“院子里说。”

金百炼点头，给金千锤掖好被子后，跟上他们的步伐，来到门外，曜灵祭出通谛镜，画面在空中出现，纤细白皙的掌心被无数的丝线缠绕，它们正往掌心里钻，虽是神魂，但仿佛就像钻入肉里一样。

这一幕是在梦魇里，纳入通谛镜的，通谛镜是仙界之物，锻造材料或许有所不同，但其功能都一样，可以回溯发生过的事情。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曜灵问道。

密密麻麻的丝线甚至缠满手臂，黏糊，湿润，乌黑，可又如武器一般，可以袭击魂魄，金百炼看许久，脑海里浮现许许多多曾经遇到过的怪物以及书籍中所记载的魔物，他摇头：“未曾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我父亲心魔的原形？”他抬眸问道。

曜灵点头：“是，既不是活物，却又可以攻击，说是死物，却仿佛有生命，但若说有生命，却没有载体。”

金百炼看着画面中还在滑动的丝线，他说道：“得问问我父亲。”

曜灵说道：“这是老先生的魇魔，他未必知道，不过倒是可以让他回忆一下，你拿个法器拓印下来。”

金百炼说好，他从储物袋里翻了翻，翻出一颗流光珠，用它来拓印，忙完这些，他看眼曜灵以及抱着手臂靠着柱子的异尘，“夜深了，你们先歇息，我若是问出，明日与你们说。”

异尘点头，放下手臂，站直身子。

曜灵说道：“好。”

她与异尘一同走下台阶离开院子，皎月在她肩膀上憨憨睡着，进入甬道，天边一轮猩红的明月高挂半空，旁边乌云未散，而曾经，凡间的日月如明珠般漂亮，异尘顺她视线看去，明月应如水，可惜如今似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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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传来声响，想必是父亲醒了，金百炼目送他们走后，转身推门进去，金千锤正被侍从扶着坐起来，金百炼见状，上前接侍从的手，扶好金千锤，给他拉被子，金千锤还是有些虚弱，但神色好很多，想必是浅睡这一下的功劳，他问道：“两位小友呢？”

“他们回去歇息。”

金千锤靠着床柱，看着儿子道：“若是真没办法，便算了，我们不能耗着他们，曜灵修士还有自己要走的路。”

金百炼点头，轻声道：“爹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报答他们的，再说，朋友之间便是如此，扑汤蹈火在所不辞嘛。”

金千锤无奈，却也欣慰，在这混乱的世间，儿子能有这样两位好友，金百炼看父亲精神不错，他拿出流光珠，放在掌心，催动灵力，流光珠印出一个画面，便是那些万千黑丝蠕动的画面。

“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金百炼注意着金千锤的表情，金千锤看着丝线，神色茫然，“这便是梦魇里的？”

金百炼说是，他说道：“曜灵说过，魇魔是存于你内心深处的心魔，只有解了心魔才能解梦魇。”

“这是你心魔的原形。”

金千锤看了好一会儿，他仍是摇头，“确实未曾见过。”

金百炼看父亲的神情，顿时泄气，他托着流光珠，“你再好好看看！”

金千锤认真看了，也想了，仍是想不出一点头绪，古籍说的没错，梦魇因心魔而起，却是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才会演变成魇魔，金百炼焦急得很，又催动几次灵力，“爹，你再看看....再想想，你修炼的括印呢，我让人送来，我们翻一翻...或许是你哪次修炼，遇到的妖兽，或者是魔。”

“百炼，你稍等，你明知你爹我修为也平平，遇不到什么厉害的妖兽....”金千锤去拦，拦不住金百炼往他书房而去，他无奈叹一口气。

已回到院子修炼的曜灵跟异尘，半夜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二人睁开眼，听见侍从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过，声音也没压，嘀咕着道：“公子这大半夜的，又是翻书房又是翻书库的，也是够折腾的。”

“还将在外的修士都召集回来，听说是要认一样像活物又像死物的东西。”

“那是城主梦魇的原形...”

皎月翻个身，不耐地说道：“吵死啦吵死啦。”

随后她化成小小龙飞进生魂鼎里，这才安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