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2-EP2：莱明凯宁组曲（3）

OF2-EP2：莱明凯宁组曲（3）

【自由放任只是这种伦理的经济形式：人们应该在不受监管的情况下，仅以价值换价值的方式交换商品和服务。它承认慈善和公共事业是同一伦理的自愿版本。这样的系统将是直接的易货贸易，除了普遍认为需要更高层次分工的情况，即人们自愿接受现金和信用点等价值象征。从经济上讲，这种制度值得骄傲。】——《政治的死亡》，1976年。

……

【无瑕者】——第二次统合战争期间由原旧统合军将领蒂莫西·道尔丹顿建立的反统合武装组织【黑色彩虹】的继承者——过去几年来被认为早已销声匿迹。在VF-X特务部队和新统合军十余年来的追杀下，一度给新统合的各大巨型星际企业集团造成过不小麻烦的无瑕者如今节节败退，几乎失去了对新统合的威胁性。虽然有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无瑕者在Macross-29船团和新美索不达米亚-5的瓦尔综合征大规模爆发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新统合的广大公民甚至新统合军自身都不再把无瑕者放在眼里：失去了领地的流寇们拼凑而成的舰队，迟早堕落成和宇宙海盗毫无区别的犯罪团伙。

不过，于席卷新美索不达米亚-5的危机结束后谢绝了麦克尼尔的邀请并执意恢复了和无瑕者之间的联络、自投罗网的马尔科姆·格兰杰却明白，外界声称无瑕者已失去了所有领土的乐观论调实在太过荒谬。眼下，他所在的这颗【二月十四日】行星就是无瑕者位于银河系边缘地带的据点之一，而这颗行星表面上却是仍服从新统合的管理并按期缴税的良好自治区。不难想象新统合鞭长莫及的其他自治行星会是什么模样的老格兰杰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现状，决定在二月十四日行星上逗留一段时间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和新统合治下的其他自治行星相似，二月十四日行星上只有数百万居民，而这几百万居民又分散在不同的城镇和乡村中。新统合不太可能为了这几百万人和这颗缺乏重要意义的宜居行星而兴师动众地前来攻打无瑕者，再说这颗行星落入无瑕者手中也纯属偶然：失去新统合有力支援的早期移民在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凭借强有力的新统合军稳定局势的情况下迅速各自为政，以至于无瑕者在路过此地时毫不费力地说服了不希望新统合军或是新统合剥夺这份自由的居民们接受无瑕者的军事力量保护。

在休整期间了解到二月十四日行星过往的老格兰杰不难理解无瑕者在意Macross-29船团的原因，那又和以斯拉·本·戴维的个人理念息息相关。不愿仅凭暴力手段斗争的无瑕者领袖们格外盼望着更多深明大义的新统合公民主动加入他们的队伍，因而自发形成的较为松散的社会以及对新统合军和企业雇佣兵的排斥就尤为重要。事实上，就连Macross-29船团居民们心心念念的绝对和平与非武装中立对无瑕者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题：在这个反统合武装组织的领地内，不存在所谓的强制征兵概念，每一名无瑕者士兵都是出于对新统合的反感而自愿加入军队的。

……至少表面上如此。否则，等麦克尼尔和吉尔斯赶到时，Macross-29船团早已成了无瑕者的囊中之物了。

虽说无瑕者争取Macross-29船团加入的计划一败涂地，老格兰杰却并未因此而受到责难。二月十四日行星防御委员会的其中一名委员西蒙·帕夫连科（SymonPavlenko）在得知老格兰杰潜伏于Macross-29船团期间主要的工作内容后，立即把老格兰杰送往轨道平台上的工厂、参加武器装备的回收和维修以及改造工作。

“上一次的军事人员代表大会上，本·戴维委员认为，我们的各个自治地区必须提高对【自然灾害】的重视程度。”帕夫连科委员是个身高三米多的杰特拉帝人，有着一身罕见的淡蓝色皮肤，和黑色彩虹已故的领袖蒂莫西·道尔丹顿有几分相似。跟这个过分热情的杰特拉帝人见面的第一天，老格兰杰就险些在和对方拥抱时被直接摔到天花板上。“……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还有瓦尔综合征，如今对自治地区的破坏甚于新统合军。”

“用常规的军事手段是没法战胜他们的，帕夫连科委员。也许我们该考虑些更有效的手段。”老格兰杰起先还不明白对面的杰特拉帝人为何要取这样在广泛接受了地球人文化的杰特拉帝人群体中并不算流行的名字（许多杰特拉帝人会使用常见的英文名），后来他才得知许多参加无瑕者的杰特拉帝人会有意使用第一次统合战争期间反统合阵营国家居民常用的名字，“当然，我会尽力而为。其实，我对规范化作业稍微有点心得。”

“那就再好不过了，战友。要对我们的事业有信心，新统合的现状越发证明我们对局势的判断是正确的，地球和伊甸的暴政不会持续太久，而那些妄图代替军人僭主控制一切的巨型星际企业集团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蓝皮肤的混血杰特拉帝人高兴地拍着老格兰杰的双肩，力道震得开始有点后悔的美军王牌飞行员头皮发麻，“说到VF工厂，那里的情况有些混乱……你去了之后就明白了。”

老格兰杰曾经听麦克尼尔说过无瑕者部队使用的VF会直接坠毁在索米-3行星表面等一系列奇闻，当时他以为麦克尼尔的描述是对战绩夸大其词的宣传以及对敌人的过度蔑视，但等他在几名无瑕者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位于二月十四日行星近地轨道的加工厂时，他终于明白麦克尼尔没有向他说谎——摆在他面前的是堆积如山的各类零部件、残骸以及东拼西凑地勉强修复的VF，其中一些看上去已经像是要当场散架的样子。

“这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老格兰杰有意整顿这里的现状，这倒不是因为他存心要帮反统合武装组织壮大，而是他打算借此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连上个平行世界的地球联邦束手无策的月球经济圈都在他和吉尔斯的手下奇迹般地为对抗维甘的战争起到了正面作用，他不信自己没法让眼前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工作人员和工程师学会服从管理。“负责人在什么地方？”

“没有什么负责人，格兰杰。”士兵的回答大大出乎老格兰杰意料之外，“嘿，你肯定在新统合境内生活太久了……忘了我们这里的生活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里，绝望的老格兰杰终于了解到了无瑕者的VF工厂和其他类似工厂的运作模式。严格来说，这些工厂中存在管理团队，只是更换较为频繁而已。这些管理团队的成员并非是什么专业的管理人员，他们大多来自工厂内部、由同行们推举暂时承担管理者的职责，而来自巨型星际企业集团的有志者稳定担任管理人员属于极少数案例。

管理团队的频繁更换并不是老格兰杰看来最严重的问题。假如所有管理团队都能始终如一地推行同一套计划，那么或许他们仍有机会把无瑕者的事业以更高效的方式进行下去。但是，不知是以斯拉·本·戴维等无瑕者领导人过于天真还是无瑕者的宇宙舰队所依赖的这些自治地区非常抗拒来自【上层】的指手画脚，时效性太长的约束行为在无瑕者的自治地区几乎是个不能提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居民们的自发行动。

这就是造成老格兰杰眼前这些工业垃圾接二连三地频繁问世的主要原因之一。前去搜集太空垃圾和武器装备残骸的无瑕者士兵、自治地区居民在回收作业方面的技术水平良莠不齐，许多人倾向于只回收自己擅长回收的太空垃圾，而同样的情况则普遍存在于工厂内部并导致了再加工和组装方面的一系列隐患。

结果，无瑕者部队使用的VF和宇宙战舰发挥出的性能往往远不如其维护良好的同类。幸运的是，无瑕者一方凭借着战斗人员高昂的士气得以屡次击败斗志低落又缺乏训练的部分新统合军，但这些发誓要把全体地球人（以及原始文明的其他儿女们）从新统合的【奴役】下解救出来的自由斗士们却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移除内部的隐患：强制进行长期专业技术培训的动议几乎无法通过，自治地区和作战部队都十分警惕类似能够被野心家用来树立个人权威的活动。于是，无瑕者只得通过劝说等方式让成员自发组织类似活动，这又带来了其他一系列令老格兰杰一时语塞的问题。

这也正是西蒙·帕夫连科急于把老格兰杰投入到类似岗位上的原因之一：在不能指望己方领地上的工作人员自发学习更多新技术的情况下，新外来人员的个人素质也许能够缓解压力。又花了几天时间理清了VF工厂运作模式的老格兰杰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说服其中一些人听从自己的吩咐），转而宣布自己有一套效率更高的工作流程。

“我在Macross-29船团的时候……研究过那里的反对派——也就是新杰特拉帝人运动——日常运作的模式。”巧妙地把自己的建议藏在Macross-29船团这个对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无瑕者自由地区居民们而言勉强算同道中人聚集区的幌子下的老格兰杰闲暇时向身旁的同伴们讲起了半真半假的故事。大部分曾经在新美索不达米亚-5周边活动以及潜伏于Macross-29船团的无瑕者成员都死了，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戳穿他。“这些人利用网络系统分配工作，并让成员竞争，而后在此过程中筛选出擅长某项工作的组织成员——比如有些人其实更擅长***械而不是制备医药——然后重新安排任务。事实上，有些人在这之前甚至不清楚自己更擅长什么。”

“听上去是一种新形式的劳动竞赛。”没真正和新统合的巨型星际企业集团打过交道的其他工人还未能识破老格兰杰的伪装，“……我们过去也开展过几次，但在那之后效率并没有多少提高。”

“看来是缺乏必要的奖励导致的。”老格兰杰不必仔细追问也能猜测到背后的缘由，他不由得为无瑕者和Macross-29船团这样的政治实体能够奇迹般地存活下来而赞美上帝的伟力，因为也只有上帝能让这些本该早些死于过度低效的家伙继续苟活。“……别担心，我有一个好办法。”

老格兰杰所说的办法，可以追溯到尼尔等人在新美索不达米亚-5行星上自食其力期间的尝试。当时，维果·瓦尔格里亚等人更倾向于在此期间尝试着建立雇佣兵组织，但马上指出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已经有S.M.S.和其他雇佣兵企业部队驻扎的行星上再争夺市场的麦克尼尔转而献上了另一个方案。用尼尔的话来讲，也许Macross-29船团的居民们不喜欢军队甚至不太喜欢市政厅本身，但每一个船团居民都会希望在遇到困难时有人伸出援手。

“而且是【万能帮手】。”有着灰蓝色双眼的白发年轻人异常坚定地说，他相信这种必要的民间支持能够巩固居民们对新杰特拉帝人运动的支持，“新统合管不到偏远的自治行星，自治行星的首府管不到更偏僻的定居点，用常规的命令是没法把事情办好的。”

“那些鬼地方的居民，甚至找不到愿意给他们提供服务的企业。然而，更像是自由职业者的雇佣兵做到了新统合军目前做不到的事，也许以后我们需要另一种更接近自由职业者的家伙去做行政人员难以办到的事。”麦克尼尔也站出来支持尼尔的决定，虽说老格兰杰明知这只不过是麦克尼尔为博取另一个挑战者的亲切感而伪装出来的善意，“瓦尔格里亚先生，切不可入主市政厅便忘记了大家的起源啊。”

……其实那时麦克尼尔也不敢断言维果一定能够赢得选举。

最终，尼尔和他的义务巡逻警队在Macross小姐大赛举办期间成了新美索不达米亚-5行星上一伙极为特殊的【生活雇佣兵】。顾名思义，雇主在当地的银河网络平台上发布悬赏通知，而由尼尔等人的团队来解决问题。很快，越来越多并非新杰特拉帝人运动的船团居民加入其中、为了生计而奔波着。由于Macross-29船团的大量失业居民参与其中，一时间订单供不应求，连新美索不达米亚-5行星的相关企业都在认真地考虑等到Macross-29船团离开后由自己接手这一市场——当然，他们也没法准备一支过去有丰富工作经验又意外地无所事事而且规模惊人的团队。

借鉴了麦克尼尔和尼尔等人经验的老格兰杰则有截然不同的想法。2062年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他想方设法地同更多人谈及自己的设想、向他们大谈特谈新工作方式的优点。尽管有部分工程师对悬赏发布方的定位表示怀疑并认为这等于恢复一个拥有集中决策权的机构，老格兰杰却并不这么想：无瑕者的领地内缺少新统合对功能较强AI等危险技术的明文限制，而且无瑕者在和敌人对抗的过程中一向不在乎滥用这些技术——伐折罗战争期间索米-3行星的叛军直接利用通用银河的相关设备御敌就是最好的证据。

尽管有通用银河沉迷数字网络生命形式的案例在先，二月十四日行星轨道平台上的工作人员对把决策权交给【绝对公正】的AI一事并无更多警惕情绪，因为这里并没有多少安装了功能足够强大AI的设备可供他们使用。2063年1月初，VF工厂内的管理委员会总算像老格兰杰所期待的那样通过了决议，然而他们却缺少能够根据当前的生产线情况和无瑕者一方的需求自动分配生产任务的AI管理设备。

对此，老格兰杰也无能为力，他对生产这些内置强大功能AI设备的工程方案和技术可谓一窍不通。但是，这个目前没机会落实的决议却给了他一个离开此地的借口。没过几天，他便返回行星地表，找到了日理万机的帕夫连科，后者正用着九牛二虎之力反驳同僚们因交通困难而考虑恢复货币的提议。

“……我们可以申请其他地区支援，如果他们有的话。”西蒙·帕夫连科告诉老格兰杰，自己会尽快和其他自治地区的战友们联络，看看是否有回旋余地，“或者……也可以去回收些设备。”

“还有一种办法，是去拿那些企业的。”老格兰杰在来到二月十四日行星时没有隐瞒自己曾经驾驶VF和来犯的Nexus船团雇佣兵交战的经历，不如说这段故事反而更能解除无瑕者将士们对他的怀疑。能和Nexus船团的部队血战到底的家伙，无疑都是忠诚可靠的战士。“虽然新统合会指责我们是宇宙海盗，我们并不需要在乎他们的指责。”

“唉，如果我们能够掌握这些技术就好了。”帕夫连科委员仰天长叹，他也清楚二月十四日行星上缺少无瑕者急需的技术人才，而无瑕者又不具备自行培养那些专家的能力，“本·戴维委员也在四处寻找能够抵御瓦尔综合征的办法……新统合军走了，又有其他的麻烦。”

比起四处劫掠导致新统合军或企业雇佣兵顺藤摸瓜地追杀到二月十四日行星，帕夫连科委员更担心的是外来者把瓦尔综合征一并带来，届时束手无策的无瑕者就只能无奈地宣布该自治地区与毁灭无异了。向老格兰杰承诺尽快找战友求援的西蒙·帕夫连科于1月底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但他在仔细斟酌了一番后发现自己没法轻易地取来想要的设备和人员，而且战友送来的情报意味着那处自治地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思前想后，帕夫连科委员又叫来了老格兰杰，希望自称战胜了Nexus船团雇佣兵的【王牌VF飞行员】能够代表二月十四日行星的无瑕者部队执行一项特殊的撤离任务。

“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的皮普雷（Pipré）行星上，有不少和我们志同道合的战友。十年来，他们按照我们的方式生活着、组织了大大小小的社区，并暗中为我们的事业提供帮助。”因老格兰杰的热忱和出色个人能力而分外信任这个年轻人的西蒙·帕夫连科只待老格兰杰进屋便据实相告，说无瑕者的一处自治地区因不可抗力而需要撤离，而距离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较近的二月十四日行星目前是最合适的目的地，“目前，那颗行星的居民们因瓦尔综合征蔓延带来的一系列自然灾害而急需逃离……本来，我们只需按常规情况暗中派出护航部队，但不知为何，皮普雷行星的新统合自治机构最近封锁了行星、严禁居民外逃。如果我们实在救不回那些人，至少也要把他们答应给我们的东西带回来。”

“我很愿意去执行这个任务，帕夫连科委员。”内心窃喜的老格兰杰又赶快谦虚地说，自己目前还不算是正式战斗人员，更别说当指挥官了，“此行免不了要跟新统合军爆发冲突，而且当地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复杂。也许我们应该派出更多的部队，并以企业雇佣兵或其他名义接近。以前我军每次行动都公开打出无瑕者的旗号，结果往往遭到敌人一同围攻。”

“这是个办法……需要再考虑。”帕夫连科委员赞赏地看着老格兰杰，又保证说，自己会在决定出征部队指挥官名单时提名老格兰杰并尽量说服同僚们投票支持，“不过，执行任务期间的下一次选举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

“连本·戴维委员也是吗？”老格兰杰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立场，他并不相信在伐折罗战争期间一直指挥无瑕者主力舰队的以斯拉·本·戴维也要受这种愚蠢透顶的规矩束缚——频繁临阵换将简直是胡闹。“我听说，他在伐折罗战争期间一直活跃在指挥岗位上。”

“他并没有一直担任舰队的指挥官。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新当选的指挥官往往更愿意听他这位特殊军事顾问的建议。”西蒙·帕夫连科哈哈大笑，他对一头雾水的老格兰杰说，以斯拉·本·戴维只有在救援索米-3行星前后的一段时间内才是那支主力舰队的司令，“……就算这样，也有不少人指责他只顾片面的军事效益。对了，过去两年，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各自治行星都出现过偷渡的温德米尔人。虽然我们和温德米尔王国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如果我们能争取更多温德米尔人加入我们的队伍，也许能早日还他们这个种族以自由。推翻温德米尔王国，肯定比推翻新统合容易得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