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2-EP2：莱明凯宁组曲（4）

OF2-EP2：莱明凯宁组曲（4）

【为了能够成为羊群中无可指责的一员，一个人首先必须先成为一只羊。】——阿尔伯特·爱因斯坦，1953年。

……

虽然新统合军早在伐折罗战争结束后的2059年底就考虑为VF部队引进VF-25作为新一代主力可变形式战斗机，由于随后几年间的混乱（包括但不限于温德米尔王国独立战争、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频繁入侵新统合疆域、瓦尔综合征大规模爆发），加上新统合军可用的军费不如过去那样充裕，大量装备VF-25的计划一度搁置。随着拉撒路·海登成为新统合的新一任总统，凭借着为Valiant船团大量装备VF-25而成功战胜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的远见者重新启动了更新武器装备的计划，首先因此而受益的则是新统合军之中最精锐的特务部队。海登总统就任不满一月，VF-X特务部队的各VF中队就收到了属于他们的VF-25，与之一并到来的还有全新的任务和战斗人员。

不过，第727独立VF中队【渡鸦部队】的VF飞行员们接收到VF-25的喜悦很快就被另一则通知带来的不良情绪冲散了，2月的一天，VF-X特务部队司令官埃癸斯·福克上校找到了中队长罗根和副中队长塔皮奥·莱恩中尉，口头通知他们，渡鸦部队即将再次和Nexus船团合作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上校，您应该早就看过我们上次的报告了。Nexus船团有问题，而且他们内部存在的问题比那些只想摆脱新统合控制的移民船团或自治行星上普遍存在的一类问题更严重。”没等罗根开口，莱恩中尉先急了。见识到Nexus船团雇佣兵离奇举动的副中队长断定Nexus船团正打算借助瓦尔综合征带来的混乱从中获利，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Nexus船团的新统合军以及雇佣兵到处无差别毁灭瓦尔综合征患者聚集区有什么意义。“……不能再把他们视为愿意效忠于新统合的可靠自治力量。这些人，无论从作风、目的还是价值观上来看，本质上仍然是旧统合的追随者。”

“你所说的这些，我和巴恩罗斯女士难道会不了解吗，莱恩中尉？”埃癸斯的声音并不重，他隔着平光眼镜对焦虑万分的中尉说，不仅巴恩罗斯机关有所察觉，自己的老情人们——都是他当初在渡鸦部队服役期间结识的——也在尽其所能地调查Nexus船团的可疑举动，但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不足以成为新统合兴师问罪的理由，更不必说目前新统合不能随便得罪愿意支持自己的移民船团，“正因为海登总统和埃瑟林代表都以为Nexus船团的行为值得怀疑，他们才会要求VF-X特务部队负责此次任务……弄清那些人到底想要些什么。”

“既然是海登总统和埃瑟林代表的想法，我们只管执行就是了。”罗根一面安抚自己的得力助手，一面向埃癸斯保证完成任务。“但是，不知这次任务跟迁都工作和保证航线安全有什么关系？想必海登总统正在寻找遏制瓦尔综合征蔓延的办法。”

“你是个聪明人，谢菲尔德上尉。让你的队伍来执行这次任务，应该会是正确的选择。”埃癸斯满意地对罗根说，由于保密要求，自己不便对渡鸦部队描述任务详情，而且其中一些过于高深的技术问题并非自己所能说清的，“……按照下列坐标去和目标会合，那里的另一位负责人会把任务的细节告诉你们。记住，一切对新统合、对人类文明不利的因素，都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这也是我们VF-X特务部队的使命。”

多亏渡鸦部队的其他VF飞行员们深明大义地不愿前往其他部队任职、自愿要求留下，罗根得以省去了训练新成员、把自己那些被麦克尼尔戏称为【战术马戏团杂耍】的战斗方式再次普及并培养队员默契程度的麻烦。接到埃癸斯部署的新任务后，罗根等候在伐折罗母星直到VF-25送达，随后和战友们乘母舰【吉列姆·安格利特号】前往埃癸斯提供的坐标附近，途中他们不可避免地经历了数次长距离折跃和临时停靠。在此期间，莱恩中尉和自己的战友们谨慎地同罗根探讨了他们可能遭遇的危险，其中自然也包括来自友军的威胁。

包括莱恩中尉在内，渡鸦部队的VF飞行员们都是从银河系各地的新统合军VF部队之中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普遍有着高人一等的战斗天赋和战斗意识，以及某种对潜在危机的敏锐直觉。如果他们所需面对的只是凭常规军事力量与新统合为敌的反统合武装组织，那么战况和旧统合时期相比不会有太大差距。然而，过去几年来的作战记录表明，仅凭一般军事手段难以像过去那样快速而有效地将威胁新统合的因素瓦解，眼下Nexus船团在瓦尔综合征蔓延过程中不分青红皂白的无差别毁灭行动招致大量公众声讨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在你看来，Nexus船团又有什么野心呢？”罗根很注重和战友们的日常交流，他不想让如今的VF-X特务部队之中涌现出下一批反统合分子。虽说埃癸斯·福克等人当年的义举普遍受到赞扬，VF-X特务部队倒戈成为旧统合土崩瓦解重要推手是不争的事实。“恢复旧统合，只是个幻想而已。也许你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但是，第二次统合战争是旧统合自然瓦解的结果，而不是旧统合瓦解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也许和海登总统是一样的。看哪，仅凭自己的力量没法自保，所以大家仍然需要新统合来维持基本的和平……但他们的手段实在是太激进了。”莱恩中尉还没能很快理解罗根的后一句话，他仍在考虑Nexus船团出动大量军队和雇佣兵四处无差别毁灭瓦尔综合征大规模爆发地区的原因。“这样一来，他们收获了一片无人区……和所有人的敌意。还是海登总统高明一些，我想他打算用不流血的方式向世界表明，新统合仍然能在艰难的时代里继续代表整个人类文明。”

“也许，Nexus船团得到的并不是一片无人区。”

“……这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旧统合的支持者之中，不乏杰特拉帝人。他们尝试着把两种不兼容的东西——杰特拉帝人在接触地球人文化之前的风气以及地球至上思想——融合到一起。换句话说，会尝试着这么做的不仅仅是杰特拉帝人。假如这些人打算用过去杰特拉帝人的军队自我增殖的方式帮助他们的盟友发展壮大，我不会感到很意外。”罗根说了一连串令手下瞠目结舌的话，这些话里话外暗示Nexus船团严重违反《银河条约》的言论却并未激起什么波澜，毕竟那条约早在旧统合时期就形同废纸、大大小小的政治实体和企业都在争相突破其限制。“……开个玩笑而已。各位，日后的训练工作要以应对瓦尔综合征爆发为中心，我敢肯定它在未来几年之内都会成为我们应对的主要【敌人】。Nexus船团可以直接把所有瓦尔综合征患者消灭，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一年多以前，刚担任第727独立VF中队指挥官的罗根还不像现在这样受到其他VF飞行员的大力支持。面对着进入渡鸦部队前皆是王牌VF飞行员们的战友们的排挤，罗根采用了他在GDI特种部队内惯用的方法来争取这些人的拥护，也就是证明自己有着胜过其余所有人的能力（准确地说，这还是尼克·西摩尔·帕克说服他采用的办法）。结果，连续几次在模拟训练和实战训练中被罗根全歼的莱恩中尉等人很快不得不承认了罗根的地位，尽管这也意味着他们要不太情愿地接受罗根那些乍一看像极了太空杂耍的新颖战术。

至少有一点对渡鸦部队的VF飞行员和非战斗人员来说是不存在异议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为新统合排除一切潜在威胁因素。因此，海登总统的表态和上任以来为精锐部队更新武器装备的举措赢得了众人的一致拥护，这也是埃癸斯含混不清的指令仍能生效的原因之一。历经数次转进，渡鸦部队总算于3月初抵达了埃癸斯提供坐标附近区域，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一艘体积巨大的球形太空飞船。罗根代表渡鸦部队向该宇宙飞船发送了通讯，并在接到了回复后有条不紊地指挥渡鸦部队前往机库内着陆。

“各位，欢迎来到大型一体化科研舰【爱因斯坦实验室】。请各位尽快前往指挥中心，我们的负责人舒勒博士在等着你们。”渡鸦部队一行人抵达没多久，有数名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进入机库内，邀请罗根等人前去见舒勒，“总统驻伐折罗母星代表埃瑟林先生也在这里，他和我们通报过你们的事。”

“好，我们会尽快的。”罗根听到埃贡·舒勒的名字，不由得心头一惊。他虽在去年新美索不达米亚-5之战前后了解到了【彼得·伯顿】和【迪迪埃·博尚】的行踪，但当初和麦克尼尔共同探索4号平行世界的3名同伴中仍有埃贡·舒勒下落不明。想到埃贡·舒勒那不容忽视的天赋以及新统合目前对遏制瓦尔综合征蔓延的迫切需求，罗根又不禁释然了。“……是那位在伐折罗战争期间发明了【心灵信标】的舒勒博士吗？”

“当然。”

虽然【爱因斯坦实验室】方面允许渡鸦部队全体VF飞行员前去和舒勒见面，担心人多眼杂的罗根只带了莱恩中尉和自己同行。沿途，为这艘巨型科研舰的规模惊叹不已的莱恩中尉小声对自己的长官说，他敢打赌这座所谓的一体化科研舰原本是杰特拉帝人的自动工厂卫星——类似的装置几十万年来孜孜不倦地为银河系内的流氓杰特拉帝人生产着各种武器装备和宇宙战舰甚至是杰特拉帝人本身。

“我是说，它比十几艘新Macross级宇宙航空母舰叠在一起都要大——”

“好，它确实很大，我知道了。”

“……假如能让它像过去那样工作，我军的武器装备缺口当然——”

“安静些，莱恩。自动工厂卫星并不能按我们的需求生产VF或其他更先进的武器装备，不然早就有人这么做了。”罗根只得不停地要求好奇心过剩的战友安分些，他担心莱恩中尉最终在四处参观的过程中误打误撞地犯下什么难以挽回的错误。话说回来，同样令他操心的麦克尼尔大概不会这么做。“也许我们有资格对原始文明的其他儿女称地球人是原始文明的继承者，但我们甚至还没能完全理解杰特拉帝人使用的这些设备。”

在指挥中心里，两人见到了此前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埃瑟林以及正和埃瑟林交谈着的舒勒。看到渡鸦部队的正副指挥官到来，埃瑟林中断了谈话、和两名军官问好，并郑重地将两人介绍给了不苟言笑的光头学者。莱恩中尉头一个走上前弯下腰和舒勒握手，连连感谢舒勒的发明在伐折罗战争最胶着的时期避免了伐折罗大军大肆进犯地球和伊甸、保住了新统合的元气。

“我听说过您在伐折罗战争中的贡献，舒勒博士。有您这样优秀又具有相当社会责任感的科学家主动站出来对抗通用银河，是全人类的幸运。”罗根自己对天才科学家没有太多的崇拜情绪：他在GDI服役期间见到过许多以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科学工作者私下里不堪入目的所作所为。然而，埃贡·舒勒并不属于其中一员，而且光头学者在其中9个平行世界对麦克尼尔的帮助也是有目共睹的，哪怕眼前同样名为埃贡·舒勒的家伙并不拥有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灵魂。“鉴于我们的长官不懂技术问题，他无法把任务详情告知我们。也许您能详细地描述遏制瓦尔综合征蔓延的计划……以及我们将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就把计划给他们看看吧，这些人都是最忠诚于新统合的可靠战士。”埃瑟林向罗根投去了肯定的目光，让罗根暂且放下心来、不必太怀疑眼前并不具有来自相同世界记忆的舒勒。不管怎么说，这位埃贡·舒勒仍然跟随麦克尼尔等人在伐折罗战争期间为战胜通用银河做出了贡献，而且看上去不像会在过去两三年间因受到了某种刺激而突然变得癫狂。“此次行动的结果，不仅关系到全银河系航线的安危、各移民船团和各自治行星居民的福祉，而且也关系到新统合自身的存亡。”

早有准备的舒勒为罗根和莱恩中尉出示了全息投影，上面显示出了一颗在公转过程中永远只有一面朝向太阳的行星。见莱恩中尉迷惑不解地盯着公转姿态无比奇特的行星，罗根贴心地介绍说，这是一般而言并不适合被选为移民目标的潮汐锁定行星，在新统合疆域内成千上万的自治行星中也算得上罕见。

“不过，当年也不乏为了逃离旧统合的过分约束而特地选中这种行星定居的移民船团。因为，旧统合的官员普遍视前往此类地区任职为慢性自杀和流放。”说到这里，罗根翘起嘴角，伸出右手扶了扶墨镜的边框，“据我所知，前往布里希加曼球状星团的皮普雷行星定居的MacrossExtra船团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对，谢菲尔德上尉。此次行动的重点，就在于你方才所说的皮普雷行星……这颗行星正在被瓦尔综合征影响。”不知为何，罗根感到舒勒的语调似乎变得欢快了片刻，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抛开瓦尔综合征对居民的影响、对社会秩序的破坏不谈，生活在这颗行星背面的本地生物——巨型蠕虫——也因瓦尔综合征的影响而远离原本的生活区域、向着本就狭窄的人类宜居区进军。这也是目前为止第一例V型细菌感染巨型外星生物并诱发瓦尔综合征的案例。”

接下来，舒勒花了十分钟时间论述这种现象和V型细菌感染流氓杰特拉帝人基干舰队之间的联系。他向似有所悟的罗根和仍然一头雾水的莱恩中尉说，皮普雷行星背面巨型蠕虫的行动证实了瓦尔综合征患者仍保有过去掌握的知识和技能甚至能整齐划一地以【疫军】的形式四处进攻的原因——过去充当伐折罗群体思维交流介质的V型细菌完全能够在感染者群体里形成新的集体意识，而且这种集体意识显然是对未被感染群体不利的。对专业术语一无所知的罗根很快凭借着上个平行世界中精神空间的相关信息理解了舒勒所说的话，而倒霉的莱恩中尉就没那么幸运了。事实上，直到此次任务简报结束，可怜的副中队长也没能完全理解渡鸦部队在此次行动中的使命。

“简单来讲，因为巨型蠕虫不断袭扰而当地的新统合军、雇佣兵都被瓦尔综合征困扰，皮普雷行星自治区几乎要因此瓦解……他们正在考虑逃亡并寻找新的家园。”埃瑟林打断了舒勒的话并沉痛地说，如果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皮普雷行星的居民们将成为半个多世纪来首批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公民，“……他们需要一个救世主，而新统合将会扮演这救世主的角色。”

“此外，我们也需要研究那些巨型蠕虫来分析V型细菌在瓦尔综合征患者群体中塑造新集体意识的机制。”罗根点了点头，他知道各方势力都会因此而关注皮普雷行星上的一切风吹草动、尝试着在危机之中火中取栗。也许有人会仅仅出于对居民的同情而出手相助，但这类人必然不会是多数。“制止皮普雷行星的居民外逃、压制其他反统合武装组织的借题发挥、利用Nexus船团的威慑力但同时也要防止他们开始无差别灭绝……”他一连列举了渡鸦部队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必须承担的责任，不过舒勒那双干涸的眼睛里并没跳出其他的光彩，“……还有，防止巨型星际企业集团先我们一步找到遏制瓦尔综合征蔓延的办法。”

“我的科研团队需要你这样能完全理解我们意图的安保人员，谢菲尔德上尉。不瞒你说，我和我们的雇佣兵说话时，总要把每一句话拆成至少5句，他们才能稍微了解其中的意义。”舒勒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并当着埃瑟林的面招揽罗根。退役或转入预备役的新统合军官兵前往私人机构当雇佣兵如今也算常见，VF-X特务部队的成员大概更是抢手货。“我总怀疑他们的智力停留在小学生阶段……总有人以为，当雇佣兵只要会战斗就行。他们大错特错。”

“舒勒博士，你就别再为难我们了。其他移民船团和自治行星只想分走驻军，你却打算直接要走VF-X特务部队，胃口未免太大了。”看得出来舒勒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埃瑟林只得出面制止舒勒的邀请，还好罗根今天没把其他VF飞行员都带来这里，“咳……谢菲尔德上尉、莱恩中尉，我们并不需要去特地破坏巨型星际企业集团的计划。他们的方案，本就不可能成功。舒勒博士，带他们去看看新一代心灵信标吧。”

罗根曾经听麦克尼尔描述过舒勒在4号平行世界使用过的心灵信标，而且他也在新统合的机密档案中找到过相关的记录，那种心灵信标的外观和他所熟悉的心灵信标大相径庭，与其说是伊普西龙的信号塔倒不如说更像是邪教组织的血肉祭坛。然而，等他和莱恩中尉跟随着舒勒前往【爱因斯坦实验室】下层、见到了全新一代心灵信标时，见多识广的罗根却又呆住了——这倒不是因为眼前的心灵信标外观大大出乎的意料之外，而恰恰是因为它同罗根在上个平行世界的旧航标内以及埃瑟林、天西贤治在精神空间内见到的黑色大树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这是……”

“您是说外面的黑色外壳吗？我们原本只打算培养同生物组织细胞结合的生物折跃波受体作为新一代心灵信标的生物质基础，但后续的测试证明只有生物折跃波受体组织而缺乏其他组织的系统很容易在过载情况下丧失功能。”舒勒指着被关在大厅四周隔间内的V型细菌感染者说，自己不得不在重新设计生物质系统时求助于外界，因为克隆人技术在30年前就成了违禁技术、地球和伊甸方面也很少有人敢冒着被曝光的风险为他提供必要支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克服了这个困难。来吧，谢菲尔德上尉、莱恩中尉，现在就由我的团队来为你们展示新一代心灵信标的力量……它能像过去影响普通V型细菌感染者和伐折罗那样，防止狂暴化的瓦尔综合征患者在某种我们尚不能准确描述的集体意识驱动下四处破坏。”

TBC